车帘被一只修长的大掌缓缓掀开。

……

穆国公赶来时,夜色已沉, 月白如雪。

屋外又落起了一场大雪。

雪窸窸窣窣漫天飞舞。

穆国公身披玄色二十八宿大袖鹤氅,乌纱皂履,发束玉冠,垂眸敛目,鼻若悬梁,唇若涂丹,肤色在这夜色中衬的冷白,长睫上沾染了几蹙白雪。

如此俊美年轻的公爷,足叫一群打着灯引路的婢女们都看痴了去。

甚至有几个年轻的婢女竟是连引路都忘了, 姐妹们互相看了一眼, 牙龇嘴翘的厉害, 悄悄害羞捂着脸不敢看。

随着梁昀一同而来的章平见此不由得脸色发黑,重重咳了几声骂她们:“一个个傻愣着作甚!还不快为公爷引路!”

章平一面说着,一面嘀咕:“这群庄子上的婢女们好生没规矩!”

梁昀倒是神色不变, 只岑寂着眉眼,由着婢女们提灯引路,延着甬道一步步往内踏去。

……

层层叠叠帘幔遮掩之后,香池雾气缭绕,满室气蒸云梦,仿若身处云境天宫,暮云千重,暖意撩人。

乳白香池间浮满鲜嫩花瓣。

盈时鸦黑色的发自肩头垂落,姣白面容熏得嫣红一片。

温泉里很热,很热,冰凉的酮体整个浸泡在温度适宜的泉水之中,是令人喟叹的舒适。

盈时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直到听到外头那道沉稳的脚步声。

少顷,香姚小跑着进来,声音都掩饰不住的雀跃,她告诉盈时:“公爷已经赶过来了!”

盈时缓缓睁开眼睛。

她泡的太久,一出浴池便感觉头晕脑胀浑身失力,脚步像是踩踏在云朵上一般,软绵绵的触感。

好一会儿盈时才在香姚的搀扶下爬上了浴池,穿好寝衣这才往内寝里头走去。

室内与温泉池子相隔不过一道门。

这处温泉庄子得天独厚,地热的紧。便是如今外头四处大雪纷飞风声肆虐,堪称刺骨的寒冷,可内室依着温泉口建起,依旧温暖如春,甚至无需烧炭盆。

寒冬里,她只需着单薄的寝衣。

屋外夜色深沉,内室层层叠叠的幔帐将烛火隔绝,暗沉沉的,盈时光脚踩踏着软毯,像是踩踏在云梦里。

葳蕤的烛火氤氲笼罩着内室静静而坐的男子身影。

他脱去了外氅,身穿一件素色单罗纱衣,腰间缀着一条细长的素纹玉带,一头乌发已经半散下来。

他当真是老天独爱,很少有男子如他这般,鬓若刀裁,头发都又黑又密,散落下来犹如丝缎一般。

梁昀端坐在罗汉榻上,手执着茶盏似乎正在喝茶,本该是再端肃沉稳不过的坐姿,却因内室过分旖旎的颜色,显得沾染了几分醉玉颓山,风流之姿。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幽深的眸光落在她身上。

只肖一眼,就察觉身体里仿佛融入了一团火,延着身体各处悄悄流走。

梁昀微微闭眼,放下手中茶盏,忽而发作身旁的婢女,“谁熏的香?”

随着他的一声冷斥,满室的婢女一下子吓得纷纷跪了下来。

盈时亦是甚少见他发怒,难免有些害怕。她甚至也随着婢女们的下跪,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纤细的玉指紧紧揪起。

梁昀偏过头,眸光凝向她。

“是我叫她们熏的。”盈时悄悄开口道,她有些难堪地咬着唇,问他:“都说这香适合,难道兄长不喜欢么?兄长若是不喜欢,与我说便是,我令她们换了……”

梁昀额角抽了抽。不知她究竟是从何处打听来的什么夫妻间床帷中的催情香,她莫不是觉得自己需要靠香来催助?

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