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白纸饭盒啊,就要提及那些小饭店和快餐店的盒饭了。
一荤一素8元,一荤两素10元,两荤一素15元……
类似的招牌,各位想必多多少少都有印象。那些路边快餐店说来不卫生,妈妈们每次路过都忍不住要对孩子叨叨“不可以吃啊,都是黑心米啊,地沟油啊。”,但是在外打工的仔子,囊中羞涩的路人,哪里顾得这么多健康不健康的?这些便宜实惠却不卫生的菜,支撑着他们在城市里艰难立锥,怎么又能说这些盒饭的存在就都是错的呢。
自然,还有一些不怎么讲究的小白领,还有一些妈妈说什么偏偏想反着试一试的孩子,还有通常不那么在乎的爸爸们,他们也偶尔会挤进去,和那挥着大勺热心招揽的大妈们说:“来份盒饭。”
大妈就会大着嗓门照例问要几荤几素,客人手一点,她们利落地一勺子下去,伴随着“多一点,要那一块肉”,和“已经很多嘞,不能再多了”的讨价还价声,把一个个饭盒箍好,装进袋子里递给客人。
那还是外卖小哥没有开始拯救城市的岁月,客人自己提着盒饭悠悠地往回走,粗心大意洒出汤来,也怪不得谁。
虽说这些小店在挑剔的母亲们的眼里,总是上不得台面,吃了好像要害死她们孩子的。但是不得不说,有几次我吃这盒饭的味道,着实好的超出了一些更昂贵的大饭店,或者也可能是因为不许吃盒饭的禁忌被打破,所以那些炒菜的味道从一开始就赢在了起跑线上?
不得而知。
对于此类盒饭,我印象中最深刻的,是快二十年前的一盒鱼香肉丝。它来自于一个黑漆漆,排风扇上挂着黏糊糊可疑黑油的路边小餐馆,却成了我再没吃到过的绝味。
我当时在新装上的空调房里,二十年多前的空调可不是户户都有的,新家能够装上一台,简直兴奋得要命。我们在新房摆弄家具,打扫卫生,忙碌好了还是要回老房子去等着这新屋透气的。就是那天中午,爸爸去楼下寻摸到了这家小餐馆,打包了两盒鱼香肉丝盒饭上来。
他可能本意是懒得走远,想随便凑合着吃一顿,可是那富有魔力的盒饭一打开,鱼香肉丝的香气简直直击人心最深处。那晶莹滑嫩的肉丝,红艳艳的胡萝卜细丝,挂着红油的脆嫩木耳丝,不起眼但是香味夺魄的姜丝,一筷子下去,爆炒爽滑的肉丝挂着红油,放入嘴里,浓厚的鱼香酱味中有带着一丝丝酸甜,直到此刻想来都忍不住吞咽口水,口颊生津……唉,竟无法找出一个词来,能够形容它的绝妙。
美味二字,简直是太逊色,太苍白,太敷衍了。不用来形容食物的“爆炸”,反而更适合它。
有时候就是这样,文字创造出来自然有它搭配的规矩,可又何必常常束在这规矩里呢,人本随性人,字本为人创,当感情发了酵,味道破了天,规律又算什么垃圾?不本就是等着感性去莽莽撞撞地冲破它们的吗?
爆炸的鱼香肉丝,明知搭配得不对,但那又如何?传达给人最直观的感受才是行文的目的,遵守规矩可不是,就像给味蕾最难忘的体验才是做菜的目的,死认正宗可不是。
所以在品尝各种各样的鱼香肉丝过程中,我时常在反思,究竟什么是规矩?它究竟有何种地位?不是不敬正宗,但只要好吃,为何偏偏要拘泥于正宗?那灯红酒绿的雅致馆子里的推杯饮盏从未有什么美味是记住的,确是高级,确是规矩,确是无可挑剔到了极点。
但那浓厚的匠气,已就像“美味”一定要配“食物”,“爆炸”一定不能配“鱼香肉丝”一样,足够浇灭任何疯狂的食客与癫狂的厨师的热火,让一餐盛宴陷入食物的八股里去了。
又怎比得上那一天,炎炎夏日空调房里的鱼香肉丝盒饭呢?
很多年后,除了品尝各种各样的鱼香肉丝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