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呢?她准备好接受这一切情感吗?
这边是爱,那边是恨,左右晃动,上下颠簸,曲邬桐艰难地维持自己的平衡,让自己坚固地站在爱与恨中间。
曲立与邬梅或许是误以为曲邬桐是恨他们的,才会三番五次地托各种各样的人传来各种各样的道歉。
只可惜曲邬桐一如既往地无动于衷,礼貌地与传话的人告别。
倘若那人再自作多情地以某些过来人或知情者的身份说上几句自以为是的劝诫话语,那么曲邬桐将人拉进黑名单的动作也会毫不留情。
她不恨他们,只是不爱了而已;没有爱的加持,曲立与邬梅对于她而言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对于普通人,曲邬桐当然没有必要也没有意愿浪费自己珍贵的时间与感情。
曲邬桐曾与梁靳深分享奶奶关于头发的预言,其实还藏了半句没有说。
奶奶原话是,头发硬的人,脾气也倔,心肠也硬。
现在看来,这句话是百分百的灵验,曲邬桐自己也深知,她在感情上太过凉薄。
曲邬桐那一颗番茄大小的心脏上生出许多粗糙的茧子,笨拙而有效地将她包裹,不加筛选地躲避所有好的坏的感情邀约,也删除被伤害的可能性。
大学生活中也曾遇到热心人士的示爱,曲邬桐总是习惯性地后退半步。
至今,对待梁靳深模糊的感情,她也依旧改不掉这个后退的习惯。
他们爱她什么呢?
这个问题或许是世界第八大数学难题。
十九岁的曲邬桐思考,二十四的曲邬桐思考,二十八的曲邬桐还在思考。
是喜欢她不会打理而天天乱飞的头发,还是喜欢她粗线条的不善言辞,也可能喜欢她糟糕的家庭背景,或是喜欢她一遇雨天就酸痛的腰部肌肉呢?
曲邬桐算不清楚也想不明白,倘若他们这些都不喜欢,那怎么算得上是喜欢“曲邬桐”这个完整的有机生命体?
她合理怀疑,他们口中如此盛大的喜欢与真正的爱其实只是一时脑热的好奇心驱动与多巴胺分泌。
叹气,曲邬桐将脑袋靠在膝盖上,他春草一般的头发触感还牢固地黏在她手心中。
真想不管不顾地朝着梁靳深问一句:
“喂,你喜欢我什么呢?”
热水烧开,烧水壶自动断电,曲邬桐起身,找出他的杯子。
笨手笨脚地兑上一半热水一半冷水,自己先喝了一口确认这是适合入口的温水温度,她才端着水杯走进卧室。
曲邬桐没有照顾人的天赋与经验,只能可怜梁靳深又一次成为她的小白鼠。
“吃了退烧药再继续睡。”
蹲在床边,拿着水杯与退烧药,曲邬桐几乎要把自己这一整年的哄人额度在这个清晨用光。
梁靳深睁开眼,呼吸粗重,整个人冒着热烘烘的气息,乌黑的睫毛上晶莹一片。
曲邬桐重复:“吃了退烧药再继续睡。”
迟钝地听懂,梁靳深艰难地坐直身,被高温烧散的理智回炉,生病让他本就缓慢的语速更缓慢,“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他连生病都是如此有礼貌如此得体,曲邬桐有些来历不明的不顺心。
就着她的手,梁靳深喝下一口水,干脆利落地熟练咽下那一枚药片,依旧柔和地说一句“谢谢”。
“不用谢。”曲邬桐硬邦邦地丢下三个字,将他没喝完的水放在床头柜上。
梁靳深慢腾腾地用纸巾擦去脸上的汗,而她重新平躺回他身侧。
他们安静地躺卧在一起,窗外有太阳升起,照亮一小块水青色的窗帘。
一左一右,曲邬桐与梁靳深平分着床垫,床单,被子,枕头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