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他都没这样大口吃过饭了。
这一口的量刚刚好,不会多到让他吞咽不及引发呛咳,又能让他吃得满福。
凉了又热的意面口感不比往时弹滑爽口,可格外勾人朵颐,汁香溢齿,贝肉鲜嫩,瘫痪后,他的食欲便消失了,但此时此刻,他很想多吃几口。
“慢点吃。”印央笑笑,搁下勺子,又挑了一只肥肥的大虾放进栾喻笙的餐盘,“鲁迅先生都说了,吃饭,每口多嚼三下,人生多活三十年。”
“鲁迅没说过。”栾喻笙慢慢咽下,无情反驳道。
“……哦,是吗?”印央讪讪地用中指指腹点了一下太阳穴,挑眉抬眼,作出一副一点都不丢人的洒脱样,“那我记错了,反正……有位名人这么说过。”
语间,她端起水杯,将吸管喂到栾喻笙嘴边:“栾总,骆驼都没你耐渴,喝杯水吧,都喝完。放心,这是用Svalbardi冰山水泡的茶,水质很好。”
破天荒地,栾喻笙没讽回去,他默默咬住吸管,一口一口,一杯薄荷茶见了底。
吃了两口东西,边嚼,印央边给勺子里堆食物,荤素兼备,搭配有道,每道菜,都尽量让栾喻笙尝一尝,忙得专心,没留意身畔的男人投来的似水般温柔的目光。
夜藏不住星光,爱意也一样。
烛火在他漆沉的瞳眸中灼灼跃动,她的面庞浸在烛芯里,刻在他瞳仁的中央。
这顿饭,栾喻笙的食欲格外得好。
*
回到家,已近十点钟。
护工给栾喻笙洗漱更衣之后,推来吊瓶架,给他挂上一瓶消炎用的生理盐水。
虽说目前栾喻笙的体温正常,尚未有不适症状,可尿路回流轻则高烧,重则破坏肾功能,还是将可能存在体内炎症扼杀在萌芽中比较妥当。
饶是难受起来,栾喻笙破败不堪的身子又遭轰轰烈烈的一劫。
“今晚到明早持续观察一下,每两小时量一次体温,如果不发烧的话,大体就没事了。”
栾喻笙平躺在大床上,左手扎针,手机放在脸侧。
听筒里继续传来谢星辰的一惊一乍:“天啦撸,栾总!您什么世面没见过?区区一家西餐店,竟然让您吃撑了!您是把下半辈子的饭一口气都吃了吗?”
喉咙堵得慌,仿佛快漏水的桶,栾喻笙蹭动枕头,让自己躺得更舒适一些,沉声道:“聒噪。”
谢星辰嘎嘎的,笑得像个快乐的山猴子,转而,语调一变,一本正经叮嘱:“睡前用按摩器按摩腹部至少半小时,不然栾总,您明天铁定积食。”
“知道,挂了。”栾喻笙音控挂断了电话。
晚餐他的确吃多了。
晓得栾喻笙消化能力差,肠胃蠕动慢,印央没喂他吃很多,奈何高位截瘫后,他的食量和小鸟旗鼓相当,只吃维持生命活动所需的最低标准。
如此一对比,确有几分谢星辰玩笑中“把下半辈子的饭都吃了”的不理智。
平时软肉绵绵的腹部,此刻像吞了几斤石头般硬,胃里过度充实,顶得食道丝丝泛疼。
“栾总,我现在给您戴上?”护工抱着一个仪器推门进来,征求栾喻笙的同意。
最新科技的腹部按摩仪。
栾喻笙微微颔首:“好。”
掀起栾喻笙的睡衣,白花花的高腰纸(尿)裤从裤腰冒出边边,护工把裤腰连带着纸(尿)裤都往下卷一卷,露出他“平地起山丘”的腹部,分外丰腴。
侧面看,他的身板从头到脚都薄如蝉翼,唯独在腹部拱起一弧圆圆滚滚,呼吸时,瘦削的胸膛规律地起起伏伏,可撑得晶亮的雪白肚皮却纹丝不动。
撑得他着实难受。
而心尖却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