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箫也不看虞锦棠,提笔,在后面续道:

长风万里送祭曲,

吾妹且去,吾妹且去;

薄酒一杯敬天地,

吾妹安息,吾妹安息。

虞锦棠摇摇晃晃站起身,看着宋箫写下这几句,从后面缓缓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肩上。

本打算再不与帝王做纠缠,看到这样的虞锦棠,宋箫还是心软了,转身,抱住他,轻轻拍抚他的脊背。

“君竹,我去晚了,锦邈死了,呜……”虞锦棠靠在宋箫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因为宋箫在这次筹钱的事件中功不可没,户部尚书上奏皇帝,让宋箫连升两级。在景元三年的时候,就顺利当上了户部侍郎。

户部侍郎,官居三品,每日都要上朝。景元帝这两年励精图治,朝中上下焕然一新,大家都干劲十足,百姓的生活也得到了改善。

但是,景元帝依旧没有立后,更没有纳妃。

太后很是着急,把虞锦棠叫去问话,对于他的执迷不悟很是痛心:“这样,你让户部侍郎来见见哀家。”

虞锦棠冷下了脸:“母后,他什么都不知道,您不要为难他。”

“他是朝臣,哀家能把他怎么样?”太后叹了口气,“总得让哀家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让我儿认为堪当皇后。”

过了几天,宋箫被皇帝约出来赏花踏青,在湖边的春意楼中,见到了太后。宋箫跪在地上,很是不安。

“你跟皇帝的事,哀家都知道了。”

太后缓缓喝了口茶“你想要什么,功名利禄,还是封妻荫子? ”

宋箫呆呆地望着太后,半晌,磕了个头“臣自知不配与皇上比肩,但说到功名利禄,臣自恃可以靠自己挣来。臣十七岁便中了状元,至今朝中也没人知道臣与皇上有染,全是上官提携,皇上未曾插手半分。如今,臣已经做到了户部侍郎。”

不卑不亢,不徐不疾的对答,让太后心弦震荡。仔细看看跪在面前的小侍郎,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小小的,说出的话却让人无从辩驳。的确,二十多岁的侍郎,自古以来就没几个,这样不世出的天才,哪里需要与帝王同榻换取官位?

“好孩子,起来吧。”太后忽而就心软了,作为一个臣子,他哪里反抗得了帝王,能不走这条路,谁又愿意担千古的骂名?有名臣之位不坐,要去坐邧凤榻,才是疯了。

宋箫回家的时候,还有些懵。

太后问他,愿不愿意嫁给帝王为妻,如果他不愿,定能劝得虞锦棠放弃。他是怎么回答的?

“臣,但凭皇帝旨意。”宋箫就这么鬼使神差地,丢掉了最后一次逃离的机会。

转眼又是冬天,大雪漫天,将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帝王要到郊外湖心亭赏雪,一定要宋箫作陪。

宋箫站在九曲桥上,看着大雪纷纷扬扬,落在结了冰的湖面上。

虞锦棠到的时候,就看到那人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没有穿大氅,没有抱手炉,只穿着单薄的棉袍,立在九曲桥上的小侍郎,冻得鼻头通红。

“怎么站在这里?”景元帝快步走过去,解下身上的玄色狐皮大氅给他披上,湖心亭里有烧好的炭炉,这人却站在外面吹冷风。

“臣习惯站在桥上想事情,一时入神,忘了进去。”带着帝王体温的大氅暖融融的,罩在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上特别舒服,宋箫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包在披风里的宋箫,一只被毛毛包住的小兽,虞锦棠忍了又忍,才堪堪将要伸出去摸他脸的手克制住,转身先行走进了湖心亭。

“爱卿方才在想什么?”虞锦棠将炭炉上温着的酒壶取下来,给宋箫倒了杯酒,本来想出手的曹公公,立时把手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