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我哥的手腕将他护在身后,静静的看着那些人。
“没证据是诽谤,砸我们的店是聚众闹事,你还拖了那么多人的工钱,我哥不懂法,但是我懂,这些事加起来够你蹲十年局子!”
我懂个屁,我就是瞎说,但我是出了名的学习好,准大学生,他们不敢不信。
面面相觑之下,有人露出胆怯的神情。
我继续说。
“你们镇上有人有什么了不起?把这事捅到县里,捅到城里去,看你们能拿多少钱去买关系!”
他们到底是怕麻烦,找人托关系处处需要花钱,他们不是傻子,谁也不愿意平白无故的去花冤枉钱。
那几个人到底是小地方的地头蛇,根本就经不起恐吓,一瞬间脸色都变了。
陈庆掏出来几百块钱塞给我哥。
“宋老弟啊,这都是误会,这小孩胡说八道,哥也是冲动了,你别往心里去啊。”
我哥捏着钱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走神,连个笑脸都赔不出来,我侧目看着,心里有些揪,我不怕他打我,也不怕他骂我,我怕他冷战,也怕他像那晚一样哭。
虽然我很喜欢哭,但是不喜欢他为这些流眼泪。
周围的声音只剩下了鱼尾拍打地面的声音,那动静细成一条线,轻而易举割断我的思绪,方才的臆想,眼前看到的景象,都成了混乱不堪的记忆,拥挤着沉进池塘,散发年久未踏足的腥臭。
我眼神呆滞的看着我哥耳垂上的小痣,深褐色的痣盯久了会形成漩涡。
天旋地转,我又要陷进去了。
终于,我哥有了动静,他没有看我,而是弯下腰来,小心的捧起来那条鱼去了后院。
后院没有什么房子,只有平常洗手的一个棚子,很简陋。
我看着他渐远的身影沉默两秒,跟上了他,看他佝偻着背将那条鱼放在了蓝色的水盆里。
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这盆竟然也是蓝色的。
鱼游进去之后,舒服的挣了两下身子,水面荡开一层涟漪。
日头下,水波粼粼,我哥认真的看着,有波纹倒映在他脸上,他眼神坦荡的有些过。
他看着鱼,我看着他。
我也想圈进怀里一片海这样盛着我哥,可为什么他不是一条鱼呢。
又是这样令人难熬的沉默,我心口的水分似乎都要被这日头晒干了,紧的我有些喘不过来气。
他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他要跟我冷战,再多一秒的沉默估计我都要没骨气的跪在地上讨打讨骂。
他终于开口。
没有指责,没有谩骂,甚至都是笑着的。
“阿起,其实哥还挺高兴的。”
这是什么话...他在说什么?
我盯着他的唇瓣舍不得眨眼,浑身的骨节都僵直了。
他转头看我,嘴角是勾着的,我哥不亏是月亮,连笑时候的唇瓣都像是月牙。
他的唇瓣张张合合,我听见他轻柔的嗓音。
“你长大了,能替哥哥担事情了。”
一句话将我所有的感官都挑断了,我所有的感知都化为泡影,麻木、僵硬、茫然,我就这么看着我哥,然后指尖开始发抖。
每次发生什么事情之后,他的反应总是在我的意料之外,而这样的意外是带着冲击力,能让我兴奋,甚至是战栗的。
那一刻我很想做点什么事情,越暴力越好,这时我才反应过来,知道我哥抽烟那晚根本不算是什么颅内高潮,现在的才是。
我现在恨不得把徒手扒开自己的胸口,把心掏出来在这个蓝色水盆里洗干净,献宝似的递给宋立看。
可为什么人把心脏挖出来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