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首领是以大义讨伐她的,其中有着诸多利益勾结。于是她以大义为由,三下罪己诏书,让太一观道人传遍九州,护住了陷于战乱的百姓。
钟离朔扛起了祖孙三代以来积压的骂名,终于等到皇宫成为了一座空城。
她遣散了所有宫中的侍人,命监天司的司命护着想逃离的百姓北上,自己与金袍卫一起待在了这座寂寥的宫殿。
寂静的朝晖殿,空无一人。她穿着厚重的衣袍,端坐在书案前,誊写自己将留在世间的唯一一份诏书。
那是给皇后的禅位诏书。
星命曾言,她的皇后将是结束钟离王朝的天命之君。如今,就是星命应验的时候了。
钟离朔知道,自己活不过这个盛夏。钟离皇室能继承皇位的,除了她就是钟离幕。可她足够了解钟离幕的性格,也看透了如今的形势,若是钟离幕继承皇位,不过又是一个傀儡君王。
天下的担子太重了,她年幼的弟弟没有承担的脊梁。更何况,楚国也没有延续的必要。
这应当是百姓的大庆之国,唯有东皇选择的君主,才能开启的大庆之国,所以她选择将皇位禅让给禤景宸。
她提笔在写,将自己心中最合适的君王写在诏书上,传颂九州。
最后一笔落下,她举起手中的玉玺,重重的盖下印章。
钟离朔松了一口气,将写好的诏书慢条斯理捆好,放在了书案旁。
钟离朔放松了身体,凝视着桌面,一阵刺痛从心口袭来,她捂住嘴巴,佝偻着身躯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空寂的殿中响起回音,寂寞的就好像她的眸光。
钟离朔咳嗽了好一阵,松开手,望着掌中的血迹,苍白着脸掏出丝巾,缓缓地擦掉手中的鲜血。她急速地深呼吸了好几次,直起腰身,摊开了一旁的宣纸,提笔落字。
她的手抖得很厉害,仿若筛糠,可当笔尖落在纸上时,却出奇的平整。柔软的笔尖划过精致的宣纸,一笔一划写道:
“梓童如晤:孤以此书,与卿永别兮……”
她咳嗽了一声,颤抖的笔尖在纸上划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钟离朔喘息着,抖着手重换了一张宣纸,重又写道:
“昔君往矣,雾雨蒙蒙。今我归兮,杨柳依依。”
她的手一直在抖,极力压着笔端,秉着呼吸努力继续写下去。
她写与皇后别与城楼下时的樱花之约,可皇后迟迟未归,错过了花期。樱花都开谢了,她等不到皇后了。
“甚悔矣,当以风誓别兮。”
若是早知当日,她无论如何都会对皇后表达一次爱意。
她应当对皇后一见倾心,方不负后来多年相伴而起的情意。
钟离朔的额上冒着汗,她抖着手,却逐渐看不见宣纸上的字迹。她望着洁白宣纸上的模糊字迹,一边咳嗽着,一边抖下了一行字。
字迹合着咳嗽声连成了一片,钟离朔写着,“流于归墟,与卿永别。”
她用力的咳嗽着,身子抖得好像北风中打旋的落叶。握着笔的手用力攒紧,钟离朔几乎是握着笔划下了最后一笔。
她甩开了手中的笔,松开了捂着嘴巴的手,抖着身子起身,两手碰的压在了宣纸上。
汗水和血迹弄脏了洁白的宣纸,钟离朔两手撑着桌面,望着软绵无力的字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一声又一声,剧烈的仿佛要把心肺吐出来。她咳得浑身都是冷汗,模糊的视线中,她抓着宣纸的一角,哗啦一声撕开,将刚写好的信揉成一团,用力地掷了出去。
“哈哈……哈哈”
她开始笑,一阵比一阵高,好似疯了一样,仰天大笑。继而被上涌的血气堵住了喉咙,猛地俯首,撑着书案喷出了第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