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令曦凑近他,“贺云朝。”

她抬起一只手,拇指指腹蹭了蹭他耷拉的眼皮,“你之前从没有比我还没精神过。说好了十三天都可以不睡觉呢?你看看你现在,嘴唇干涩,脸色苍白,眼神虚浮,不要告诉我全是那个药的副作用,你之前也不这样。”

贺云朝的脸被她的左手捧在掌心,微微抬起下颌,“没这么糟糕吧?”

“有的,就算你不是担心哥哥,我觉得你也在害怕接下来要面临的东西。”令曦的指腹沿着他的桃花眼眼尾的线条抚蹭,“有什么事你可以说出来让我知道,我很担心你。”

他伸手按上自己脸畔的柔荑,歪过脑袋靠在她手心里。

“……我很焦虑。”

“从我知道哥哥也是因为我导致残疾的那天开始我就很焦虑。”贺云朝在她掌心慢慢睁开眼,柔软的目光求助般锁住她,“你说让我弄清楚真相,也许父亲和诸神小队并不是死在我手里我曾经抱有这么一丝希望,希望我靠着自己不是凶手来摆脱这份愧疚自责,但是那天哥哥确实赶来救我了,也确实因为我的磁场受了不可逆转的伤,如果他没有靠近我都能受到这样的伤害,那我又有什么把握说我的队友我的父亲不是因为我而死呢?现在连真相都还没有弄清楚,我已经知道我毁了我哥的一生,而那个让我甘愿被催眠的真相……”

“我害怕。”

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目光中神色惶然,有一种失去方向的彷徨感。

他没有缄口不言,他把自己的脆弱的心剖开,把自己的恐惧交给她。

她捧住他另一半的脸庞。

“那就不去了?”

贺云朝目光顿了顿。

“就不去了,不管自己是不是被冤枉,回联邦,接受那些人的批判,把你当做危险,恐惧你,利用你,或者干脆送你去死;要不然,你逃离我们,躲到谁都不认识的地方,一辈子遭受自责反噬,却连父亲和队友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怎么避开自己下一次的失控,一辈子在内疚和小心翼翼中度过。”

“这样……是你要的吗?”她认真地问他。

贺云朝沉沉垂下眼。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去找回这段记忆么?

“如果你知道你可能会不小心害死你身边的人,而你又无法控制这个能力,那时候你会怎么办?”

“我会……离开他们,或者杀死自己。”

“对啊,”她凑近贺云朝的脸,一双明亮的眸子了然注视他,“你就是这样的人,云朝。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对在乎的人,在乎得要死。”

他禁不住挫败地笑。

他否认不了。

“而且,你说过,你父亲对你的状况是清楚的,他一定是有随身准备防止这种状况的东西,才敢把你带在身边一起执行任务。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连阻止你都来不及,你不想知道吗?”

贺云朝心神一震,他竟然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一点。

也许是因为这件事回忆太糟糕,他才会尽量避免去回忆。

任令曦轻轻吻上他的额。

“一起去弄明白吧。”

轻盈如蝶翼的吻落在他眼皮上。

“别怕,有我。”

简简单单的字句,只有身处其间的他才能感受到个中力量。曾经他是孤单的一个人,所以他拒绝审视过去,他不敢再承受那种绝望一次,宁愿被洗脑被处死被利用被放逐,过得浑浑噩噩随波逐流也没有关系。

可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

现在他不再是联邦那个无所不能又处处受到掣肘的顶级Alpha,现在他有只属于自己的Omega,他可以示弱也可以求救,他不用再任凭自己沉沦,那是,他的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