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逃出长安城,是去向何处?”沈玠发自内心地对自己这位未来的王妃有些赞叹,亦有些头疼。
“光影唯恐王妃有失,一路跟随在暗处,应该很快便能收到他的飞鸽传书。”
“哦?”沈玠眼尾微翘,眸中写满质疑。
光影就算轻功再强,她骑马疾行,如何跟得上?若也骑马去追,又如何不被她察觉?
“王妃手里捧着一朵偌大的粉荷,容貌过人,锦衣华服,又骑着汗血宝马,很是惹眼。要跟上王妃,并不算难事。”
暗影自知办事不力,跪在沈玠面前,一字一句如实禀告。
“本王知道了,你们先回王府,自领二十军棍。”
沈玠心中惊愕,因宁葭惊世骇俗的举措而感到困惑不已,更不明白她为何逃命还要带着那朵芙蕖。
甚至还有几分担心,近日长安城西边流匪泛滥,皇帝正命他处理此事。她如此招摇过市,又单枪匹马,极有可能会遭遇什么不测。
但小王爷面上却极为的风轻云淡,无动于衷。
黑鹰灰头土脸地回到王府,挨完一顿从天而降的杖刑,来不及养伤,就要忙着处理繁杂的军务。夜里屁股酸痛地回到了住处,感叹这是什么飞来横祸,正准备宽衣就寝,又收到了光影的传书,幽幽叹了口气,洗了把脸,马不停蹄地去书房寻觅小王爷的踪影。
王府在长安街的巷陌深处,从外面看,自是高门大户,院墙朱红,极为庄严肃穆。府门前石狮威严,八位带刀侍卫林立左右,威风凛凛。
府内更是别有洞天,水榭花台,青瓦琉璃,珠帘绣幕,雕梁画栋。一树一木,一花一草,皆生机盎然,馥郁蓊蔚。
沈玠的书房建在幽处,清泉瀑布相绕,假山石林掩映。书房内立一古木花梨大理石案几,笔墨纸砚俱全,书架上古籍名本铺陈繁列,眼花缭乱,玉瓷花瓶中嫩叶成朵,幽香袅袅。
小王爷正沉心在羊图纸上,研究西边的地形,筹备着剿灭流匪的方案,手边摆着一叠厚厚的兵法通鉴。
小小的信筏如一片轻盈的羽毛铺展在他的掌心,灯火忽明忽暗,那一排潦草的墨字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王妃所去之地,西疆。”
西疆。
似乎是他梦中人念念不忘的故乡。
芙蕖。
亦是她最喜爱的花种。
可是她,究竟是谁?
沈玠心里乱绪如麻,谜团重重,千丝万缕,百转千回,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解起。那只不过是庄周一梦,他不当放在心上,更不应该为此无法介怀。
0010 祈灵
关泠循着前世的记忆,骑着马一路疾驰,风餐露宿,披星戴月,赶了三天三夜的路程。长安城的繁华绮丽渐渐远去,愈往西去,愈发人烟荒芜,道路崎岖。
夜里穿过荒山野林时,林深雾重,蛛网密布,万籁俱寂间,偶尔也会传来几声虎啸狼嚎,惊得那匹颜色火红的汗血宝马也不受控制地扬蹄呻吟,踽踽不敢独行。
前路漫漫,伸手不见五指,关泠忽而有些后怕。她突然在想,如果自己这次意外死在荒郊野岭,去了阴间,还会再下十八层地狱吗?这一次孟婆见到她,总该会给她一捧忘川之水吧?
西疆之行如此险恶,宁葭究竟是为了谁才去冒这个险?关泠猜测,是她根本就不想嫁给沈玠,才会趁着相府最鱼龙混杂的时候偷偷溜出府,去西疆见她倾慕多年的情郎。
关泠根本不愿意去猜想另外一种可能,那便是宁葭真心在意她,所以才会去西疆找陆渐之,让他见上自己最后一面。
毕竟十三岁的关泠再怎么嫌弃陆渐之,那也是过往昭昭岁月里陪在她身边最久的人。
前世分明是她用毒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