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视了一会,周围的学生还在为写不完作文结尾的最后五分钟而感到焦灼,笔尖磨损卷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没人注意到他们,学生的眼神都默契地聚焦到自己的语文试卷上。
几秒的瞬间像是被倍速放慢般不断拉长,最后他的手背抵住表盘边缘,在桌面上摆正了她的试卷,就像是要极力矫正什么回轨一般。
宋婵抬头看他,再次低头的时候已经是她被轻轻敲了桌面,被要求到他的单独休息室里说话。
这可不是一般教师的特权,矜贵的子弟是这样的。她感叹。
那些她曾经认为理所应当的事物,在现在看来,再也无法用原有的视角去看。
他脱下外套,用擦得锃亮的咖啡机煮熟碾透的日晒瑰夏豆,宋婵毫不关心地站在一旁,没有兴趣地冷眼旁观,不想看他在做什么,最后不得不四处打量他的休息室一间干净无尘的房间。
桌子,沙发,桌子,柜子。点缀物只有一幅帕尔默的初雪复制品。
他回头正好注意到她对那幅画感兴趣,开口解释道:“朋友画的。”
“嗯。”她其实也不感兴趣,只不过视线无处安放,但她并不有意解释自己的局促。
“你坐,我这边还需要一些时间,你就坐着听我说就行。”徐煦之转动机器上的旋钮,背对着她手上不停忙碌着。
“老师您说。”
“你有没有兴趣搞物竞?”
第51章 | 0051 体征
“你还参加物竞比赛吗?”负责物竞的老师专门跑了一趟医院,表达出极度期待她参加省赛以至于进一步拿国奖的心情,她说这些的时候陆向珩正在门外接电话,作为被劝说者,她实在不好打断对方的话。
宋婵只好尴尬地回复,用最官方委婉的应答,但也绝不多说任何一字,表达她留下继续的可能。幸好老师也不再纠缠,遗憾地放下鲜花和对她的期待,又和接完电话的陆向珩在门口聊了一些比赛的事才欣然离开。
“确定放弃物竞了?”陆向珩坐在她身边的看护椅上,捏着手机的手指看起来冰凉苍白,但与之前几次相比表情已经缓和不少。原本剪短的头发长得略微长了,他却没有去修剪,好像就像企图把它们积蓄在那里,想搁置一段时间。
宋婵伸手去撩他额前的头发时被他猝不及防地闪躲给惊到,反应过来后的她也讶异于自己的这种行为,只好从酸涩的喉管里吐出干巴巴的几个字试图缓解尴尬:“嗯,不学了。”
日积月累很微小的变化,在时间的跳跃中放大得令人生畏。
她突然想起周弥音,然后记忆再与那个女生交相重合。
窗外白鸟惊掠,划出一条弯曲的银弦弧线。
宋婵和季佳泽要多低调有多低调,再加上两个学部作息的偏差,并没有人会通过两个人的同时消失能产生何等联想。
忧郁且生人勿近的气质让宋婵得以从刚开学时热烈不一的追求中逃离,而季佳泽不同,在更为开阔的环境中,监管不再那么戒严,女生愿意抹杀掉那段刻意保持的社交距离,伸出永远向上的骄傲脖颈,只为得到近距离接触时那种令人眩晕的体验,并在一次次试探中成瘾,但又不得不在规训中压抑自身的欲望而生成一种对其指定对象的无端怨恨。
季佳泽很好,他好就好在可以懒散地站在国际班教室门口,并不在意身后悄悄打量他的人,也不用担心她们会突兀地表达。
她们恨他目空一物,听人说话时从不带有诚意的俯首,而是略微抬着些下巴,甚至给不出一段打量的侧视。
“嗯。”季佳泽略微点了头,却是对着实验A班方向上一层阳台垂下来的那棵常青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