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底下的苂尪像一片鼎沸的银海,汹涌的洪流激得整座石峰摇摇欲坠,而莹亮的苂尪喷着冰雾,已经汇聚成严丝合缝的大片寒潮,流光疾电一般向上扑涌而来,除了顶部,整座石峰几乎都被笼罩在这种令生灵战栗的阴悚光潮之中。
摇光闭上双目,狂风中银发嚣舞,似飞丝万蓬,红袂绝荡,如朝霞蔽空,须臾间一只银狐虚影出现于他头顶半空处,那狐影顶天立地,威风凛凛一声嘶吼,穹宇震颤,漫延而上的潮水骤然止住,堪堪停在了摇光脚下方寸之处,再迟刹那,就将漫过峰顶,顺着石缝倾泻而下,吞噬一切。
摇光蓦然睁眼,身姿一晃,一只通身银色的狐狸毛发根根竖起,气势汹汹地盘踞在峰顶,与半空中的虚影合而为一,狐尾迎风一扫,万点银芒飘洒而下,灼到苂尪身上,立刻将之烧成黑灰,一蓬蓬的黑烟围绕着峰柱升腾而起,尸烬被风一刮,霎时消散于空中。
被震慑于大妖银狐威力而踯躅不前的苂尪顿时被激怒,前仆后继蜂拥而上,然而再度上冲的苂妖大军却如同一匹被火燎烧的锦缎,刹那间处处是被狐妖燃烧开的黑洞,很快石峰上的苂尪便溃不成军。银狐狐尾轻扬,左边前腿曲起,脚掌狠狠一下跺在石峰顶上,喀喀声中,那道石缝循着本身的裂纹朝下斜裂开去,石峰从顶部摧枯拉朽地爆裂开来,被困在漏斗中的巨鹔终于得以展开庞大身形。
数不尽的苂尪自周围铺天盖地而来,争相扑向石峰,本已岌岌可危的灰石峰再也承受不住上下两端的激烈冲击,轰然一声彻底崩塌,巨响之中一道黑影腾空而起,冲破尘烟,于飞石乱流中展翅飞向高空。
整个苂渊的妖物已全然惊醒,渊底银浪疯狂激荡着,似火山喷发一般翻涌奔腾,不断吐出滚沸的银白岩浆,一座座的灰石峰相继倒塌,于苂渊上空划出道道交错的灰色烟痕。
巨鹔拼尽全力,载着一人二妖于这片混乱杂沓的深渊上空乘风飞行。美珠化为人形,帮陶桃把腿上的伤口牢牢包扎好,又替她把兽皮一层层裹在身上。
陶桃歉然道:“真是不好意思,惹了这么大麻烦,这下大家都没法睡了。”
美珠看一眼鹔鸟的头,“这怎么能怪你?明明是它太粗鲁,好好把你放下来不行,就那样随便一丢,腿不被刮到才怪。”
巨鹔自知理亏,赶紧翕动几下翅膀,往前飞出一大截。
狂风往来天际,呜呜咆哮,天空因底下苂渊的躁动而变幻了光影,远处晕开些微斑斓的颜色,然而陶桃无心欣赏,钝痛的感觉从小腿肚传来,寒意紧攫着心脏,头昏昏沉沉的,只喝了两口水便弯着身子躺在鹿皮毯上,连美珠喂来的芋头干和兽肉干也不想吃。
时间仿佛凝滞不前,等到天空黯沉下来,底下沸腾的苂渊也渐渐恢复宁静,每隔一阵就会吞下一点“龙精虎胆”药粉的陶桃也终于堅持不住,陷入昏迷之中。
美珠咬着小嘴,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大声问道:“妖王殿下,可以下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吗?”
坐在巨鹔后颈处的妖王也不回头,只应了一声,“不行,她身上和鹔乌身上都有血腥气,不能下去。”
“可是陶桃姐姐都坚持不住了,”美珠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您来摸摸,她额头好烫!”
摇光闻言,这才转过头,倾身往陶桃额头探去,感到触手处果然如火烧一般,他不觉皱了皱眉头,又摸摸她缩在兽皮下冰凉的手。
陶桃微微动了动,神智清醒一些,知道自己是发烧了,反抓住妖王的手低声说道:“麻黄粉,我包里有麻黄粉,你认得的,快给我吃一点……”
摇光转过身来轻轻将她身子一捞,抱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扯过她的大包袱,摸出药囊来,一样样闻过,挑出一个小包交给美珠,“用水化开。”
陶桃吃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