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摇光回头看陶桃一眼,道:“你自己小心。”说罢踏浪而去,一眨眼便不见了影踪。
此时天昏地暗,小船外风雨肆虐,陶桃抱紧船舷探出脑袋,那通身银白的水龙吐气为风,呼声为雷,张开巨口朝这边扑来,一时狂澜叠生,波涛汹涌,而威风凛凛的龙身仍在不断壮大,澎湃的浪潮冲向水墙,化作龙尾不断升腾。
陶桃赶紧又缩回篷中,那龙头居高临下俯视着蝼蚁般的小船,身形竟有一瞬间凝住不动,而在龙头之上,嶙峋苍虬的龙角之间,也在此时赫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小小身影。
巨龙很快便觉察到了,怒吼一声缩回龙身,龙尾倏然卷起万倾水浪,往龙头扫来。
一阵疾雨狂浪过后,蔺摇光衣袂当风,仍是如履平地一般稳稳站在龙头顶端,任由怒龙摇头摆尾翻腾不休,在那渺小的身影后方,有无数只狐眼渐次出现在半空中,一睁一翕间,闪动的微光逐渐扩散开,笼罩了整个水面。
巨龙无可奈何,仰天咆哮一声,昂首冲向云霄,蔺摇光踏住龙头,与巨龙一道乘风而起,扶摇直上,在龙首冲到高处时旋即飞身离开,千万只狐眼齐齐转向,逐渐汇做庞大的一只。
他停留在高空之中,双臂往下一推,斜下方的狐眼立时自瞳孔中射出一道火炬般的灼灼光芒,那道光芒射到水面,燃起熊熊大火,将整个水面横切开来,火线所到之处,大地轰鸣着翕开裂缝,水流立即转向,如脱缰野马奔泻而下。
蔺摇光转身,对准方才狐眼看透的薄弱之处再是一推,火线再度划开豁口,滚滚浪涛呼啸而来,飞瀑一般直冲入深渊,方才还气势磅礴的水墙眨眼间便偃旗息鼓,巨龙的尾部随之模糊不清,龙形也很快向上溃散。
随着大地上的裂缝越来越多,半空中的龙头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颓然坠下,激起的冲天雪浪中,蔺摇光衣袖翻飞,譬如清风银雪凌波而来,闲庭信步一般飘然跨过浊浪,将陶桃自船篷中一把拉出来。
此时风雨渐住,残破不堪的九曲回廊重现于眼前,不远的尽头,正是陶桃不久前进来的那道小门。
“走了!”她欢呼一声,拉紧蔺摇光的衣袖,两人不敢停留,相携飞奔而出。
“砰”的一声,门被死死关上,那动荡不安的奇诡世界也随之而闭合,永远隔绝在门内。
周围一片静谧,门口还放着陶桃的油纸伞和风灯,细密的雨丝温柔击打着青石板,幽深巷道中远远传来更夫打梆之声。
蔺摇光已恢复成正常大小的狐狸,伏在陶桃脚下,微微喘着气。
陶桃眨眨眼,再眨眨眼,实在不能把方才相界中神采飞扬的蔺摇光与眼前这只遍身泥泞,狼狈不堪的狐狸联系到一起。
她忍住笑,弯腰点亮风灯,“走吧,回家去。”
狐狸把脸一撇,“什么家?客栈而已,有什么好回的?”
回到熟悉的世界,这只狐狸又开始闹别扭了。
“客栈不就是家么?只不过是暂时的,”陶桃蹲下身来,轻抚狐颈上柔软的狐毛,又把狐背上被泥糊得一绺一绺的毛发用手指梳开,“昨天你走之后我找了你一整天,到处都找不到你,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哪知你竟跟着我到了这里,你是不是一直都跟着我?”
“没有,我就想看看你的法子奏不奏效,所以晚上才来的,”狐狸道,“如今看来总算有点所获,但我听见你说我整天哭哭啼啼,是个不安分的,还说攻心为上,要收服狐心,让他心甘情愿供血给你,所以……我看我们还是分道扬镳的好,我娘的事我自己继续查,不劳你费心了。”
“不过是随口胡诌骗那几个人的嘛,当不得真。”陶桃笑道,拧了一下狐耳,“啰嗦这么多,你到底跟不跟我走?不走的话我就走了哎,这浑身湿的,回家得烧一锅热水,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