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生姜切成片丢进水里,盖上锅盖,转头一看,蔺摇光的衣衫已搭在石凳上,旁边站着一只白生生毛绒绒的狐狸,狐狸摇了摇秃秃的尾巴,问她:“水开了就可以了吗?”
“水开了还得熬一个时辰呢。”
狐狸翻了个白眼,“那你现在就让我变?”说完,一个纵身,窜到花架下的竹榻边上,焉头焉脑地趴下。
“趁这个时间,我先来给你梳梳尾巴吧,”陶桃笑道,“你等着。”
她回屋拿了一把桃木梳出来,跟着坐上竹榻,将白狐的尾巴捞来放在膝上。
白狐勉勉强强地挪了挪,好让她把整只狐尾都搂住。
月如冰魄越升越高,水银似的光芒泼洒在地,白狐的小半个身子沐浴在月光中,细密狐毛中似有银光点点烁动。
陶桃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看不太清晰,不禁伸手轻轻拽了拽狐背上一处长毛,想看个清楚。
狐狸身子一缩,“干什么?”
“我看看你背上的毛有没有秃,需不需要也梳一下。”陶桃信口说道,以指为梳,果真梳起了细密丝滑的狐背。
“我背上的毛没秃,不……不需要梳。”狐狸有点气弱的说。
“梳一梳嘛,反正都梳了尾巴。”陶桃笑呵呵的,变本加厉锊着狐毛。
白狐的尖耳竖了竖,慢慢塌下来,狐眼也惬意地眯着,缓缓闭上。
秋宵月静,偶有飞星坠宇,凉露渐渐沾湿衣衫,陶桃半睁着眼,见狐狸已睡熟,偷偷摸摸半躺下来,朝暖绒绒的毛球挨近一点,再挨近一点……直到把一侧肩膀贴在它身上,手自然环过狐背。
啊,好舒服……好暖和……
陶桃嘴角含笑,翻了个身,把怀里的兽皮抱紧,还用脸蹭了蹭,她这一乱动,覆在她额上的手掌随之滑开,再也贴不稳。
红烟心下咒骂一声,不得不收回手。
这梦真是又长又琐碎,半天梦不到什么关键的信息,浪费了她这么多的妖力,看了这么久,就只得知妖王摇光的银狐血脉果真不是天生,也许……关键的部分还在后头?
红烟思忖着,活动了一下手腕,直起身子朝周围看去。
寒月高悬在姑九峰顶,渺远清冷,泣声林里静谧无声,憧憧树影笼罩在越来越浓重的夜雾中,并无任何异常。
她见熟睡中的陶桃没再乱动,便俯下身,正要再度伸手,腰下狐尾倏然一僵,后背泛起森森凉意,她心头一突,遽然回头,还未作出反应,巨大的翅膀已破空扇来,将她狠狠从陶桃身边扇开,利如刀戟的翅尖在她后背划出一道淋漓血痕。
红烟重重跌下树,在地上滚了几滚,顾不得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急忙咬牙跪下,颤声道:“妖王恕罪!”
妖王斜倚于树颠,懒洋洋地玩着一根耒雀妖的羽毛,巨鹔收了翅膀站在他身边的树枝上,压得枝条格格往下弯。
“好看么?”摇光冷冷开口。他高高在上,发尾衣袂荡于树梢之下,姑九峰顶的月轮正在他头顶上方,映得一头银发粼粼澹澹,一身红裳却被月光染成玄黑之色,流光萦绕着冷峭莫测的身影徐徐交织,又汇往那颀长纤丽的轮廓边缘,渡开柔亮的一层光晕。
被巨鹔划开的浓雾重又聚拢而来,妖王绝艳的面容渐渐隐于雾气之中,红烟不敢开口,许久,只听摇光轻叹一声,略显沙哑的声嗓柔而轻,却令她不寒而栗。
“想知道我的来历,为何不直接来问我呢?”摇光轻笑,“我本也没想瞒着谁,何必绕那么大个弯子去看她的梦?”
红烟重重磕头,“红烟不敢!”
摇光将那根耒雀妖的羽毛轻轻往陶桃的方向一掷,那轻飘飘的羽毛打着旋儿,悠悠飘回她睡的鸟窝里。
“有什么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