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岁的头发有些长了,低下头时刘海儿撩拨着眼睫,他不顾手上脏兮兮的铅笔灰,把它们拢去耳后。可它们却不够长,最后他干脆用笔盒里夹纸的夹子把它们夹上去。
小画家滑稽又认真。
他画景燃,在海岸线咖啡厅的景燃,正脸。
在拍卖场买画的景燃,二分之一侧脸。
在照片里,穿赛服,泰然自若、八风不动的景燃,正脸和肩。
在伦敦天台抽烟的景燃。
极光下的景燃,小广场上和他跳舞的景燃。
笑着的、没有表情的、专注的。
一张又一张,每张素描的右下角都签上了Amulet,和今天的日期。
他要此后百年,每个人都在Amulet的生平里看见景燃。每个人都知道,在Amulet的生命里有这么一个晚上,这个晚上Amulet画了一夜的这个男人,叫景燃。
他曾是环塔克拉玛干沙漠越野拉力赛的总冠军,他用赛车开过那些高山峡谷。
他曾站在昆仑天路的颁奖台,十万大山的风曾拂过他发梢。
他受万人追捧,是天之骄子,战功赫赫。
燕岁继续削笔。
一刀接一刀。
无论明天是什么结果。
满地散落着素描纸,燕岁又抽出一张空白的素描纸,继续起型。
雨越来越大,雨珠在窗沿迸开,天总会放晴,大雨会停歇,太阳会来到地平线。
清晨的第一缕光穿过窗帘与地板的缝隙时,燕岁放下了速写板和铅笔。他去卫生间里好好地洗了个澡,然后擦干自己,吹干头发,他赤着脚走到房间里。
酒店的房间里全屋铺着长绒地毯,燕岁望着他这一整夜画出来的画。
然后他躺在满地的,景燃的素描上。
第37章 (二更) 那就爱我吧。
“你是不是没睡好。”景燃问。
时间是下午两点过十分, 他们叫了一辆出租车,此时正在酒店大堂里等车来。
燕岁先摇了摇头,又点头, “不算好,很明显吗?”
“嗯。”景燃点头,“黑眼圈很重。”
燕岁有点惆怅,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好在景燃并不追问。两个人在大堂的沙发上继续安静地等着车。
终于, 叫车软件上蹦出来一条提醒, 司机已经在您的附近。
三十分钟后, 他们到了医院。
风很大, 昨夜大雨的味道还混在风里。
现在前台领了表格开始填,填好之后交给护士,被带去等候区。
然后就是等。
医院是个运行节奏非常慢的地方,哪里的医院都这样。当然了,急诊有急诊的节奏。
二人并肩坐下。
没有人说话。
等候区很安静, 大约有十多个人, 他们或是看杂志,或是静静地放空自己。
偶尔有护士低声又快速地说着什么, 急匆匆地走过这里。等候区的窗下就是急诊,能听见警车和救护车交叉地响着警笛, 进去急诊的时候,医护大声地阐述病人基本情况。
燕岁能捕捉到一点关键词,比如血氧过低, 哪里骨折, 或是中枪。
医院是个充满希望又让人绝望的地方, 接着护士来叫了他们。
两个人一起站起来, 跟着护士一起进去了医生办公室。
这位神经外科专家会说英文,但有些口音,他姓亨德尔。见到两个人后,亨德尔医生首先看向景燃,“接到邮件的时候没想到真的是你。”
景燃:“什么?”
亨德尔医生伸手过来和他握了握,“原本我还很期待在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