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太太抚了抚袖口,佯装不懂,笑说:“唉,你只送了我一把梳子,没有给我送镜子,否则这时候我就可以拿出来让你自己照一照。”

燕岁知道布朗太太在打趣自己,“好的,下次一定给您买个镜子。”

周四,与赫尔里母子道别,他们希望燕岁能再考虑一下,起码等到画展开始。不过燕岁婉拒了,格兰非常失落,他想知道燕岁还会不会回巴黎。

关于这个问题……

周五和布朗太太道别的时候是傍晚,布朗太太在古着店里买了条披肩,燕岁夸了一番,一老一少坐在窗边开了瓶红酒。

只有布朗太太在喝,因为燕岁不爱喝酒。

“说说吧,什么人诱拐了我的好学生?”布朗太太有些好奇,但更多的还是欣喜,“是愿意和你逃亡一生的末路狂花吗?”

燕岁点头。

又摇头。

布朗太太不明白。

燕岁说:“不是女孩子。”

布朗太太微微一顿,接着舒开眉眼笑了。

燕岁垂眸,“也……并不清楚他愿不愿意和我逃亡一生。”

布朗太太放下酒杯,“你永远可以回来巴黎,好吗?”

“嗯。”燕岁点头。

事实上他并不能在某个地方停留太久,那样会引起许卿耀的怀疑。

布朗太太接着说:“你对继父的儿子呢,还心有愧疚吗?”

“不算是吧……”燕岁舒出一口气,“我只是不想和他争抢,而且……他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人,是他爸爸,和我妈妈,这两个人害了他。”

布朗太太没做什么回应,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

“你要去哪里?”

“去米兰。”燕岁笑了起来,“他在等我。”

有人等待,这件事在燕岁的人生中是第一次发生。有人在等他,并不是等着他回国当一个工具人,也不是等他出面来解释潘绫鹿对于许骧龙是他亲爸的言论。

只是等着他去一起看一场噪声高达160分贝的F1大奖赛。

“意大利,我们的母校。”布朗太太笑着说,“你会带他回去佛伦罗萨看一看吗?”

“我会问问他。”燕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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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燃明白,让别人抱有期待是一件特别傻的事儿。

尤其自己是这样一个身体状态。

他觉得应该找个机会告诉燕岁,可他说不出口,他真实地、贴切地感受到,自己于燕岁而言是一根救命稻草。

救命了,但是稻草。

所以是,暂时的救命了。

三个月来景燃完整体会了一遍“有希望”、“收回希望”、“好像能行”、“事与愿违”。到后来他麻木了,他变得坚硬无比,大不了人生就走到这里。

赛车,拉力赛,场地赛。

这些已经不是他所做的事。

这就是他本身。

景燃透过机场航站楼的玻璃墙看向天边,远远地能听见民航的引擎在嗡鸣。

景燃收回目光,低头在手机上看燕岁的这班飞机,还有十五分钟降落。

不过终归要授人以渔,景燃明白,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可能敢笃定地说能够陪谁一辈子,他必须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他不能让燕岁从满心欢喜,变成一场空欢喜。

那架飞机平安落地,剪了头发的小画家也如约出现在机场。

景燃朝他挥挥手。

“久等了。”燕岁说,“你的外套很好看,很适合你。”

景燃笑笑,“快走了,要赶不上排位赛了。”

“不是说周日吗?”燕岁不解,还是跟上去。

景燃拖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