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衣被拿开,他缓了片刻,双眼才聚焦。他在一辆奔驰AMG四门轿跑的后座,左边坐着景燃,驾驶室里是个不认识的人。

景燃把风衣拿开,随手丢去副驾驶坐,然后说:“介绍一下,我哥,钟溯。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燕岁清了一下嗓子,对驾驶室说,“你好,我叫燕岁。”

钟溯应了声,专心开车。

事实上在搜索景燃的时候,燕岁也搜到了这个人,他是景燃的领航员。

燕岁又偏过头,盯着他,一双眼睛能说八百篇小作文。

景燃也心知肚明,“不好意思,该提前跟你说一声,害你打那么多电话。”

燕岁想抱怨,想怪他,但碍于车里还有个人在,不太好意思。

于是只能稍稍阴阳怪气一点儿。

“刚见面的时候我就炫耀了我会画画,我有法拉利腕表,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炫耀你是个赛车手?”

第16章 已经在拐了。

车厢里有片刻的沉默。

钟溯一直很沉默,毕竟他得开车。景燃呢,这种感觉其实说不上来,因为燕岁不知道个中缘由,解释起来又是自揭伤疤。

自从确诊后,景燃的性格改变了很多,这点钟溯是知道的。并且钟溯看着他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年度冠军车手,变得少言寡语、阴晴不定。

甚至,在赛道上但凡发动机还能转,就必不会退赛的景燃,放弃治疗了。

片刻的沉默后,景燃温声说:“曾经,曾经是个赛车手。”

闻言,钟溯瞄了眼右上方的后视镜,没出声。

是哦,燕岁回忆起来,甜品店的男生说,他退役了。所以也很自然地回想起甜品店姑娘的话:说不定人家就是不想回忆。

景燃享受过拥趸幸福的时光。在环塔夺冠,拿下年度冠军车手,此时他们坐着的奔驰AMG四门轿跑亚太区的代言人二十三岁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人,屈指可数。

“这……这样啊。”燕岁抿嘴,紧急扯开话题,“我们现在去哪儿?”

“哦,应该问你,你的护照行李呢,我们回巴黎。”景燃说。

啪哒。

景燃懵了。

“哭了这是?”景燃手背上砸下来一滴眼泪,“好哥哥,我哪句话说错了?你别哭啊,我给你道歉?”

开车的钟溯也有些诧异,但也不好说什么,只从手套箱里拿出一包纸巾丢来后面。

景燃接住,拽出来一张递给他,“怎么了,他没打到你啊,我记得我都招呼住了,哪儿疼吗?”

好在燕岁也只掉了那么一滴眼泪,摇头,“没有。”

然后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报了个酒店的名字。

“我们回巴黎吧。”燕岁捻了下纸巾,“景燃,你回吗?”

“回啊。”景燃说,“我十几万的画还在巴黎呢。”

说完,他发现燕岁正抓着他的手。

抓得格外紧,非常用力。

即使燕岁什么都没说,景燃似乎也能感受到些什么。事实上,那张天选继子被踢倒在地的照片,墓园门口的种种迹象,景燃都能感受到在燕岁身上发生过什么。

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就像漂在海上很久很久的人,抓住了邮轮丢下来的绳索。

可景燃明白,自己不是坚固的救援绳。

自己只是根将断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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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溯把他们送到酒店楼下,景燃和他非常随意又潦草地在车窗对了一下拳头算是告别,黑色奔驰就开走了。

“不好意思啊。”燕岁说,“我不是故意用眼泪砸你的。”

“……”景燃张了两次嘴,“你这话说的我没法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