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到景燃的时候,车内镜头拍着他的脸,表情不太好,很凝重,老胡也是。

“妈的。”老胡骂了句脏话,“啥都看不见。”

“没办法,这能见度高达来了都挠头。”景燃说,“到哪儿了我们?”

虽然能见度差,但老胡毕竟是专业领航员,车以什么样的速度开了多久,他能推算出大致开出了多少公里,“开出来140公里左右了。”

“还行。”景燃说。

确实还行,因为堪堪能看见前车了。

前车是早他们四分钟发车的一台梅奔,在漫天扬沙里隐约看见了梅奔的尾灯。

景燃打灯,老胡鸣笛,海斯拉克超了过去。

这说明他没怎么掉速度,景燃懂得在沙漠里的最佳驾驶方式,那就是学会妥协。

赛车手天生反骨,所有赛车手都是,它体现在两个字上,“不服”有什么路是我不敢开的,有什么弯是我不敢漂的,有什么坡是我不敢飞的。

但景燃在环塔学会的最大的道理就是,要向大自然低头。

景燃收了些油,老胡发现他是懂得进退的。因为这时候老胡也想提醒他收油,前方不仅视野差,而且进入到没有信号的无人区。

撒哈拉并不是单一的沙漠,撒哈拉是由大大小小很多个沙漠互相接壤连成一片的巨大荒漠。它不完全都是沙子,戈壁、砂石、河床,甚至还有乱石堆。

而且风吹扬沙视野不好,不确定因素非常多。

在撒哈拉沙漠里,完全依靠路书是不可行的,达喀尔不管你死活,你选择来达喀尔,就是不怕死的。

年年有人以身殉道,年年有人前赴后继。

旁边侧翻了一辆车,里面的人靠在车底盘坐着等支援,看涂装是红牛,景燃苦笑,“红牛,赞助每一个不知死活的梦想。”

老胡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咱俩难道不是不知死活吗?”

“是啊。”景燃同意,“出来跑赛车的,谁怕死啊。”

反正景燃不怕。

冲出这片沙尘暴区域后,虽然不是风朗气清,但好歹能看见沙路了。

此时能见度大约在5公里左右,老胡立刻通过太阳的位置来判定方向,“太好了我们没走错路。”

“好事儿啊。”景燃说。

在沙漠里能见度低的地方,什么都不怕,翻车了可以推回去,爆胎了可以换胎,甚至悬挂断了还能碰碰运气再往前开一开,看能不能卡死它。

唯独怕走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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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岁岁你打算回国了吗?」

「Sui:是的。」

「妈妈:什么时候的飞机?妈妈去接你。」

「Sui:不劳你费心,我不回A市。」

燕岁的妈妈,上世纪的女明星,在微信上噼里啪啦给他打了一大片的文字。

他不想细看,也不感兴趣。无非就是从前那些东西,你要明白妈妈的苦心、你要为自己争一个前程。燕岁并不去看,他决定回国只是直面了自己的懦弱,并且愿意鼓起勇气去让自己活得更轻松。

燕岁原本以为从那个家逃离出来,在国外做个流浪画家是轻松。但其实事实并不是这样,事实是无论他走到哪里,那些流言和构陷并不会消失。

所以既然如此,那么他要回国。回去他熟悉的人文环境,回去吃他爱吃的东西。

而且这时候他什么都不想管,他只想等着景燃平安到终点线,然后回去巴黎。

前座的谢安煜回过头,“对了燕老师,你答应景燃的那个人物写生,我们可以留到明年的WRC上画吗?就是那种赛车手的人形立牌。”

“可以啊。”燕岁说。

谢安煜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