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打着电话,来找到自己要见的人,很容易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或者根本没有找对地方。

找不到人是最常见的现象,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然而应知节一眼就看到了舒书木。

他拎着一个不小的编织袋,还拿着张有点皱巴巴的纸,探长了脑袋左顾右盼。

他不是最高的,也不算太奇怪,为什么在人群中这样显眼?

或许因为命运常常把惩罚与奖赏混为一谈。

舒书木跳进他的下午,把一池清水搅乱,张嘴就是一堆奇怪的想法撞在脸上。应知节斥责他,他闷闷不乐地下车把编织袋放进后备箱。应知节能从后视镜里面看到他,也能看到自己,他们似乎没有距离。他把视线强制从舒书木身上收回,观察着一如往常的自己。

一个陌生人。

宴会千篇一律,应知节在十五岁以后,很少参加目的性不强的活动。他也很少饮酒,让酒精主宰自己如同慢性自杀,毫无理智可言。

四百戴上了谢沁苑的项链,到处乱跑,她也不怕摔坏,还咯咯地笑:“它好活泼啊,肯定很喜欢吧。”

应知节没有探究过四百的内心,他的目的是它健康,仅此而已,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了。

钟表指向八点三十九分。

人的一生都困在这两位数的数字当中,做得再多也只是徒劳的挣扎而已,并没有太多的意义。

但是他仍然会对别人的作为有所好奇。

应知节有些失礼地不告而别,走入宴会之中,浅显地同来往的人交谈。

如果他能控制自己不向角落中巡睃,如果他能够平心静气地提早离开,如果他没有因为不注意饮下杯中的酒。

就不会和舒书木再次见面。

他拿擅长的冷言冷语去维持秩序,可惜失败了。

舒书木今天打扮得很花哨,无聊的伪装而已,只要是见过他的人不可能认不出来。

夜风习习的庭院中,舒书木难得没有说话,只是噘着嘴瞪他。假象被营造过头,应知节难免顺路思考下去。

如果舒书木真的是宴会上他遇到的谁家小姐,一切或许会简单许多,他可以直接向他的家族求娶,他没有道理不嫁给他。他们在海滨结婚,将花瓣撒在郁葱的草坪上,湛蓝的天空映照恒久的誓言。他可以在想见他的时候就见到他。不要小孩,舒书木自己还太孩子气。他会包容他,应该包容自己的家人。

可回到此时此刻,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

应知节匆匆离开现场。

他感觉自己不是很健康,妄想症已经令他出现幻觉,他应该冷静一会儿,或许及时就医会更好。

应知节很早时便设想过,舒书木怀孕了,是其他人的小孩。这件事情完全算不上意料之外,舒书木不是一个很有贞操观念的人。

如若舒书木真认定什么人,或许他也没有机会跟他待在一起。

但这件事情是很简单的,消灭一个还未成形的胚胎又有什么困难,他可以有一万种方法解决问题。

意料之外的事有两件,其一是舒书木看起来很舍不得这个小孩。

不算太惊人,他知道舒书木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妹妹,差了十岁,于是几乎像他的女儿。舒书木对认定的自己人是很好的,他会付出一切去维护。

其二是他不愿意舒书木伤心。

难道舒书木为一个死去的胚胎伤心,比他要忍受一个其他人的小孩更重要吗?

此夜他没有入睡,天边已经渐渐破晓,舒书木躺在床上,他的睡相不是很好,或者说,奇烂无比,如果没有人拦着他,他恐怕要掉到地上。舒书木跟他说过没担心过这个,因为他没睡过能掉到地上的床。破坏规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