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宁再次失笑。
他们俩上了二楼,风流不羁的崔正卿还立在门口:“两人放个河灯都如此愉悦?”
萧怀沣:“什么事都要管,不把你栓在门口看门,着实浪费人才。”
崔正卿:“你除了习武,就成天琢磨损人。也就是我和三哥心怀宽广,不与你计较。”
“你武不及他、文也不敌他,何必自取其辱?”辰王在旁边笑着打圆场,“快来饮酒,柳娘子要给我们猜谜。”
原来是到了猜谜、联对选琴谱的时候了。
骆宁也爱玩这个。
她甚至还弹了一曲。
柳娘子点评她:“王妃的谱子贴合心境,琴声丰沛动人。只是疏于练习,琴技略微生疏。”
骆宁笑道:“这段日子太忙,好久不抚琴。”
“谱子是自己改的吗?”柳娘子又问,“少时改的?”
“还能听得出少时所改?”
“轻盈,但有点傲气,似憋着一股儿劲。我少时也这样,哪怕委屈也不悲伤,只是不忿。非赢不可。”柳娘子笑道。
顿了下,又道,“现在不会。如今才懂,有些事没有输赢。”
骆宁微微一怔。
原来,她从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
儿时被母亲忽略,她没有哀切悲伤,而是憋着一股儿要出人头地、叫母亲高看一眼的冲劲。
直到表妹白慈容到来。
她可以被取代。
竟是这个认知的转变,打破了她少时的骄傲,也是她歇斯底里的原因:我以为我不够好,你才不爱我的。原来,不管我怎么做, 在你眼里永远不够。
她这才发疯。
因为是绝境,无解。
直到死了很多年,逐渐接受了所有事,才从这场困境里解脱出来。
再通过柳娘子的点评,骆宁才似找到了初心。
她本是心气高傲又坚韧的少女。
白氏生了骆宁,却没有亲自抚养她。见她长成了一个活泼健康又好胜的小大人,白氏看不惯了,一点点将她摧毁。
她被打碎,灵魂被凌迟,然后一把火,肉体灰飞烟灭。
“……总有输赢的。柳娘子,你如今赢了绝大多数的人,琴技这样好。”一旁的崔正澜突然说。
柳娘子听了,粲然一笑,没有跟她争辩:“崔小姐好福气。”
崔正澜:?
骆宁却听得懂。
没有真的受过心灵的折磨,才会觉得世道黑白分明,输赢有界限。
崔正澜的确还年轻,是个有福之人。
直到亥时初,众人才散,各自回家。
没有宵禁、又没有人报官说闹匪患,夜里巡城司衙门的人不会巡夜;加上盂兰盆节本就热闹,路上车马、行人如织。
骆宁带着自己的丫鬟、蔺昭等人,下了画舫继续逛了片刻。
在小贩摊前流连,骆宁瞧见一个背影。
他不管走到哪里,四周的人都在偷偷打量。
许是气质格外出众。
再看他,也是着朱红色袍子。和崔正卿的风流不羁相比,他更有几分妖冶,却不柔弱。
骆宁与他,隔着灯火再次对视了一眼。
是画舫上见过的那人。
他先挪开了视线,骆宁也收回目光。
蔺昭和秋华、秋兰也看。
“……我总讨厌这些贵公子着朱红色袍子,谁穿都难美观。今日见了两个特例。”蔺昭说。
骆宁:“方才那位算一个?”
她指刚刚走过去那人。
“算。”
“还有一个是谁?崔少爷?”骆宁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