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随除了要复习,还要继续学画,每天只有五个小时左右的睡眠。

乔满却?从来没听他?抱怨过?,她的小竹马在妈妈生病以后,好像长出了一种名叫坚强的硬壳。

那段时间他?们做的最多的,就是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等待。

医院的走廊可真?长啊,椅子也冷冰冰的,空等时的每一秒钟,都叫人打心底绝望。

好在田影的状态还不错,很快就达到?手术的指标了。

手术、化疗,照顾癌症病人是很累的事,但好在他?们都坚持下来了。

田影出院那天,蒋随站在肿瘤科的走廊里,红着眼睛跟乔满说他?很感谢这里,但他?真?的不想再来了。

“好,那我们就再也不来了。”

可是大三的那个冬天,他?们还是回来了。

田影的癌症复发了。

比上次严重,时日无多,手术也没有意义了。

田影反而不像上次那样动不动抹眼泪,而是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说说笑笑。

乔满和?蒋随又?开始坐在医院科室门?外?的走廊里等待,像高三时那样,等待妈妈在治疗之后能变得好一点。

但好像情况越来越糟。

田影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头发再次掉光,脸颊像枯萎的玫瑰花一样快速干瘪,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偶尔清醒也没有力?气说话,连笑容都很难维持。

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她的生命力?在流逝,却?谁也无法抓住她。

偶尔还是会有清醒的时候的,在乔满不知道第多少次抱着玫瑰来到?病房门?口时,她听到?了田影的轻笑。

“可能这就是命吧,我明明已经在按时复查按时吃药了,忌口也忌得比一般人好,可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都是命。”

“你胡说什么,咱们好好治,肯定能治好的。”袁真?哽咽道。

田影:“治不好了,王医生今天跟我说,我可能也就这个月了。”

“他?胡说八道!我们换个医院……”

“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也没别?的心愿了,就希望自己?走的那天,不要是什么节日,小随他?喜欢过?节,我要是死在哪个节日,那个节日就成了妈妈的忌日,他?以后的每一年,就会少过?一个节。”

“也不能死在元宵节,前后两三天都不能……至少要隔个四五天吧,有个时间的缓冲,省得影响满满过?生日的心情。”

袁真?似乎再也受不了这种临终遗愿,捂着嘴冲出了房间,迎面跟乔满遇上了。

“妈。”乔满叫她。

袁真?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田影阿姨醒了,你去陪陪她吧。”

乔满乖乖点头,目送她离开后才抱着玫瑰进门?。

“满满来了啊,”田影看到?她很高兴,看到?玫瑰花就更高兴了,“我就喜欢红玫瑰,热闹,红火,吉利。”

“这次的玫瑰很新鲜,所以我多买了一点。”乔满把花瓶里那些发蔫的花拔了,把刚买的换上去。

田影朝她伸出手,乔满立刻过?去握住。

握住的瞬间,乔满愣了一下,不懂一个成年人的手怎么可以这么小,这么瘦,即便是握紧了,仍然感觉空荡荡的。

可明明在几年前,田影还是一个胖胖的人,整天嚷嚷着减肥,却?总在深夜坚持不住,连乔满都偷偷陪她晚上十点吃过?宵夜。

那个时候的她总喜欢用胖乎乎的手拉着乔满,说她最喜欢的就是满满。

田影仿佛没有发现她的怔愣,笑呵呵道:“我最喜欢满满了。”

乔满回神,看着她枯瘦干瘪的手认真?地?说:“我也最喜欢田影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