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声阖眼稍仰着下颌,浓长的眼睫颤抖,灯光在他立体分明的五官上打下阴影,他嘴唇微张着,修长白皙的颈勾勒出绷紧的线条,脑后的发丝垂落下来小幅晃动着,发梢扫过单薄而挺拔的脊背,直肩窄腰的身形在光下脆弱而劲韧。
周围的一圈人很快从不知所措中回过神来,一个安保队长模样的人上来搀扶住发病到站不稳的傅声:
“客人,一楼有个客房,我带您去歇一歇……”
傅声皱眉,终于无力地垂下头来。
“好。”他沙哑地说,“麻烦帮我找杯水来,我吃药的时间到了。”
露台上,裴野感觉肺里揉了一把沙子,呼吸都火辣辣的痛。他心疼地看着傅声被人搀着慢慢向楼内走去,嗓子干涩得要命,刚想转身下楼接应一下,突然听见顾承影又道:
“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你们新党的这张底牌,确实是张绝杀的王牌。”
裴野眼神往回一勾,眸中闪过一丝戾色。
“他不是新党人,也不是我拿来向顾总你献媚的底牌。”裴野态度与最初相比堪称两级反转。
顾承影也转过头来,像是从一场盛大戏剧的落幕中抽回神。
他没注意到裴野的冒犯,“唔”了一声,仿佛还沉浸在刚刚的场景中。
“我对于你的这个组织,包括裴警官你,真要刮目相看了。”这位商业帝国的执掌者若有所思片刻,笑道,“感谢二位今晚为我彻底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裴野沉沉地望着他。
对于顾氏医疗而言,想要加入委员会,欠缺的东西无非两样:有力的后台,以及足够友好的舆论环境。新党如今强势入主议会和内阁,可是否名正言顺终究还没有定论,这种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更遑论给顾氏创造一个干净的舆论场。
可今晚傅声一通软硬兼施下来,闹事者偃旗息鼓,顾承影后续再跟上手段打扫战场也就方便多了。倘若一直这么闹下去,明天的头版头条上搞不好都会出现顾氏的丑闻。
说傅声是顾承影今晚的救星,恐怕也一点都不为过。
转眼间,傅声已经被人搀扶进屋,院里重归安静。顾承影走到露台门口,一边兴致盎然道:
“婉若春山涧,傲如擎苍竹……你的这位同僚,倒是和这首诗相配得很。”
裴野脸色有些不悦,没有接话,向顾承影走过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顾承影从方才开始句句不离傅声,他自己确实喜欢傅声光芒万丈的样子,如果这世界上当真存在什么至高的王座,在他心目中那就一定是为傅声量身定做的。可这不代表他乐于见到别人,尤其是一个看着就不是好东西的alpha对傅声这样过度关注。
他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不那么阴沉:
“顾总,该处理的琐事已经处理了,现在我想我们可以切入正题了吧。”
顾承影微笑:“当然。”
裴野道:“您是商人,应该懂得互惠互利的道理。我们的诚意已经拿出来了,您如果还有什么顾虑不妨说出来,我们开诚布公地……”
“不,没有任何顾虑了。”
顾承影的话让裴野一愣。
“顾总,您的意思是……”
两个人已经走回原来的楼层,这时顾承影道:“哦,你误解我的意思了,裴警官。我并非现在就同意合作,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全盘接受贵党的开价,但我这边除了要贵党保证我顺利当选委员会会长之外,还要额外增加一个条件。”
裴野:“什么条件?”
顾承影停下来,镜片在灯下反射出白光,教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他仿佛早就想好了这个答案,一字一顿道:
“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