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大门从两侧拉开,待人群散尽,傅声这才最后一个从门口走出,透过走廊外的窗户向外望了一眼。
他的目光似乎在寻找什么,却又并不十分在意的模样。突然间一个身影从门口闪出,直奔向他而来:
“声哥!”
傅声倏地收回目光,没有答言,反而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声哥,你真的答应投诚了?”
裴野两步跨到傅声面前,意识到音调高了,忙压低声线,语气都变得有些低三下四。
“我没想到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是不是他们用什么威胁你了,还是又偷偷对你用了刑?”裴野被自己臆想的可能吓坏了,越说越急,“声哥你现在身体怎么样?我瞧你瘦得厉害,气色也不好……”
傅声缓缓抬起眼帘,看着裴野的眼睛,引得后者蓦然一愣。
他们很少有过这样的对视,傅声看向他的目光里有过太多情感了,过去他读得懂却装作认不出,唯有这一次,他的体内被这凝视激起一阵过电般的颤抖。
他想起来了。
在春风遇害的那个花店,他在楼梯下方仰望的那个居高临下、睥睨一切的上位者、审判者,代号猫眼的傅声,曾经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
而现在,傅声同样用平等地视一切为蝼蚁一样的目光注视着他。
“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惊喜么,裴警官。”傅声嘴角勾起一个若隐若现的弧度,“不是你说想要让我出来的吗,你来过别院之后我就主动向新党说明了自己的心意,也算是再送你大功一件,不用谢我。”
裴野的心一顿一顿地抽痛起来。他摇头:
“声哥你误会了,我没想说服你投靠组织,我只是想保护你不受他们欺负”
他忽然愣了愣:“在医院病房里我和你说的话,你还有印象?”
傅声的表情一瞬间凝滞。
“没印象,”他说,“你为了利用我说过太多好话了,裴警官,如果每一句都要记得的话,我恐怕……”
他忽然低下头掩唇咳嗽起来,过长的发丝随着上半身的震动从肩膀滑落下来。裴野一下慌了,又上前一步:
“声哥你怎么了?”
他往前,傅声就立刻往后一步,一手捂着嘴闷声呛咳,另一手伸出来,细长手指微颤:
“别过来!……”
裴野的脚步刹在原地。
傅声垂着眼睛咳得断断续续,说话嗓音也有点沙哑,他原本站姿很正,肩胛骨在制服硬挺的面料修饰下折起近乎九十度的板正棱角,可现下他咳得上半身微微弓起,整个人一下子就看出强撑之下的病容。
裴野无措地站在与傅声一步之遥的地方,傅声一个手势就让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眼睁睁看着傅声咳完,掌根习惯性抵住心口揉了揉,而后把发丝掖到耳后,抬起头来。
皲裂的痕悄然愈合,除了生理性泛红的眼尾,傅声的脸上再看不出一丝波动。
“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外面接我的车了。”
傅声说。裴野怔了一下,听见傅声又道:“他们限制了我的出行权限,无论去哪儿都必须在他们的监视下乘坐指定的代步工具。裴警官,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胡杨的车还在等我”
“声哥!”
背后一声嘶吼传来,令傅声瞳仁微动。
他抬眸看去,却在裴野脸上看到一样出乎意外的神情。
不是裴野。
他一下子想起来了,在会场中他看到的诸多熟人里面,除了裴野唯一会叫自己声哥的那个年轻人。
他转过身,看见于静伟站在走廊的阴影处,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你真的这么做了……?”于静伟声音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