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经营Pub,我会去看你,不确定什麽时候会消失,我说。白色的鸽成群飞过,那
一瞬间,有种全然自由,想要彻底去爱的感觉袭击我,我预感我会把没人来使用的
爱,完全给这个女人……这一小帧灰蒙蒙的照片,几乎包括了我和小凡间全部的意
象。
她知道我暗恋著她,知道我的魔障,知道我揣摩著她灵魂的脉络,知道我会仅
她,知道她可以在精神上依赖著我,甚至知道我会如何从她眼前消失。从桥上那句
话我听出来。我也听出来她对我动了感情,她是极不容易让别人打动的,她把自己
藏得太深,她预先在舍不得我消失,她对我的感情是复杂的。
水伶折磨我最烈那段时期,我消失了一个月,没去值班,也没跟任何人联络,
我瘫痪在家。突然接到一通电话,小凡柔美的声音传来。你听好,我也不知道自己
有什麽理由打电话给你,更不知道我打电话给你会有什么意义,但是我只想要确定
你还活著(说到这里我确定她哭了,她噙著泪忍住声音)……,算是为了我自己,
这样可以吗?你一个月不来值班,我知道你出事情了,可是我实在没有资格管你的
生活……你太霸道了,你那麽照顾我,我的什麽事你都要管,可是你自己心里的事
从来不告诉我,出了事就一个人躲在家里堕落,我呢,我到底能为你做什麽?还不
是在这里,等著你收拾好自己,再嬉皮笑睑来值班,你让我觉得好无助*她又露哭
泣的鼻音,从头到尾都努力要理智地说话)……
最狂乱那晚,我终於去pub找她。我已喝醉,她什么也不问我,只是体贴地陪在
我旁边,平稳地说些我旷职时期发生的趣事,以及她生活的近况,我笑著听她讲,
笑得太厉害身体剧烈颤动,一面笑眼泪流个不停,她以一种坚强而了解的神情,直
直注视著我的眼睛,我也望进她深邃的眸子,她继续平静地说著细节,手轻轻拂去
我的眼泪,我笑得厉害,想我有多渴望如现在这般地被爱啊……
酒性发作,我在洗手间狼狈地吐了满地,我叫她别管我,不愿让她看到我这副
德行。吐完,我躲在Pub的一个隐密角落,失去控制地自己烫伤自己,我以为没被她
发现,回头一看,她正站在吧台里,一边调著酒,眼睛注视著我,两行泪默默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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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我搬进小凡住的公寓,她收容如野狗般流浪的我。那几个月和她同住
的时光,是我四年里几乎可以称得上「幸福」的唯一日子。彷佛死前的回光返照。
绝望、痛苦、腐败、孤寂的阴影缠著我,随时可能在明日世界把我拖走吞噬掉。
我暂时清醒且精神地活著,像在未世纪里,享有华丽而奔放的生命感。奔涌的热情
完全导向小凡,宛如飞蛾扑火,我放任自己水坝里的爱欲之潮尽情地狂奔,狠狠地
去爱小凡,不顾一切的姿态,到了毫无廉耻的地步。卑贱。
小凡是唯一和我做爱的女人,那是我一生中最美的回忆。所以,读到这里,应
可以懂得我是如何无能描写这个女人,写在这里的又如何注定若非断简残篇,就是
赝品。我咬著牙在写她,腥红的灼热感狠狠地在我体内烧,几乎要因想起她而抓狂
尖叫。而这也是我一生中最耻痛的记忆。因为我从来都不知我在这个女人心中到底
是个什麽样的东西,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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