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由於与人交往的负担,使我们保持这般的距离,而是存在她心中有某分独特的
矜持,这份矜持使她初步得以保卫自己,免於被她对别人强烈爱的渴望所压垮。我
明白她尊敬我,把我当成捡到的兄长般,由於处在相同的生命情调里可以深谈,生
命内涵可以相切合,却不愿更靠近我,以免依赖上我。 「拉子,你说人要怎麽改
变自己?」至柔略为大声地问我。我载她到活动中心,
她把花托大提琴的朋友交给他,拉著我又跑出来,坐在文学院大门门廊下。
「那要看你要改变的是什麽罗?看是要隆乳还是缩小臀部?」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从我身上搜出烟,自己再贡献出啤酒,倚靠在柱子上用
迷蒙的语气,吐著烟说:「拉子,你相不相信我昨晚正式和一个男人分手,一个完
全不了解我的男人,更神的是你相不相信我竟然能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一年了。每到
星期日八点就打开电视坐在那里看《钻石舞台》,不是这个节目低俗,而是他看那个
电视的样子叫我无法忍受,电影他除了成龙的戏以外几乎在电影院里待不下一个小
时,所有的时间他只关心一件事,读他化工的教科书。
「他很聪明,写得一手好字好毛笔字,钢琴弹得很棒,可是这些东西他都视之
为无物,只有对他有用时才拿出来炫耀一下,像是他的附属品一样。他从头到尾是
一套功利的想法,且还活得顶自在骄傲的,他几乎把他一生的时间分分秒秒都计划
好了,连我也计算得好好的,他就是需要个老婆,他想像中的爱情就是这样,他会
疼我,在食衣住行上,反正他也不会变心,在他读书或工作累了时,就把我叫来做
爱,然後他满足地睡觉,偏偏这个人的这个部分又特别发达(笑)!
「我说要分手,他觉得我在发疯,照常强迫我去。拖了好久要走,拉子,我怕
一个人,怕找不到一个人可以抱抱我的身体,很卑鄙吧?昨天,我看到我姊闹著要
自杀的那个样子,我骨子都凉了起来,我想以後我也要这样吗?一口气在三更半夜
冲到他家,翻墙进去把我写给他的信偷走,哭著把信烧掉,心里像把他乾脆地剁成
八块一样,现在爽快了,我才发现我有多恨他很自己。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她夸张地笑著说,几度讲到声音沙哑又高昂起来,在麻木化的悲伤裹不自觉地会被
兴奋引诱。 我闭著眼想她翻墙时剽悍的样子,而细细地飘起来,我把皮外套盖在她身上。
算一算,吞吞不算,她上大学两年,连这个已经换掉第三个男人了。至柔是个艺术
天份奇高,性格又极端复杂的奇女子,在学校里她很容易就成为视听社第一把女吉
他手,又在话剧社里醉心於演戏,在舞台上表演角色几乎成为她大学生活的新鸦片。
这两年她习於站在舞台上,风韵更是出落得繁复精致,千变万化,无论同性或异性
都很难抗拒,在哪个眼神里迷上她。使我不禁想起吞吞所说的:
「拉子,至柔真是个神秘的女人,她的心灵像长在针尖上,她似乎可以陷溺在
一块狭窄的牛角尖里,然而光那个牛角尖就深邃无比,你永远挖不完她脑袋最里面
还有什么?她冷得像块冰,又热得像团火,两方又绝不冲突,高中那时我怎么也想
不到她怎能以那麽含蓄的方式这么大胆地跟我相爱。
「我们谁都没有勾引谁,只是时机到了,自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