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来年六月,我生下了一个男婴。
萧元祈很高兴,立刻立他为太子,并宣诏恢复我的后位。
我将孩子抱给崔鸣远看。
他很喜欢这个孩子,几次抱着不撒手。
萧元祈知道后便不许他碰孩子。
我知道,若不是造化弄人,崔鸣远抱的便是我们的孩子。
他会是一个很好的丈夫、父亲。
可却再也不可能了。
崔鸣远写字画画的本事没有丢。
他为我作了幅画。
画的是边关的景色。
他在纸上写:若羌的草场很广阔,最宜跑马;贺兰山下牛羊成群,炙肉最是可口;敦煌的佛窟我还没去过,但别人都说景色盛美。
慕姗,等我走后,你替我将这些地方看一遍,好不好?
我看着他瘦削的手孱弱地握着笔杆,泪掉落到宣纸上。
他知道他若死了,我怕也活不成了。
他不想我同他一起走。
我不说话。
他又写:求娘娘垂怜,全我念想。
于是我伏下身,亲吻他毫无血色的嘴唇。
“好吧将军,我都替你看一遍。”
19
盛元八年,十一月,三五日夜,大雪。
崔鸣远死了。
走时血呕了满身,很不体面。
我想起见他的第一面。
他多潇洒恣意啊,不知是多少闺中女儿的梦中人。
我想,早知那日春庭宴槐树下,便不理他。
我为他守过头七,便要出城。
萧元祈拦下我:“孩子这么小,你走了他怎么办?”
我不解:“不是有奶娘吗?”
萧元祈咬牙看着我。
“朕不允。”
我点点头。
“那我现在就去死。我若想死,你决计拦不住。”
萧元祈抱着孩子一副很痛苦的模样。
“他都死了。你还是不愿意看看朕吗?朕难道就不会痛吗?”
我根本听不出他在说什么。
“我说了,我要出城。”
萧元祈没办法,只能搁下公务,与我一同出行。
崔鸣远不在了,我不在乎身边有谁。
我的心早死了。
这一趟走了快一年。
我站在若羌的草场,看见马儿肆意奔跑,却没有任何冲动。
萧元祈想教我骑马,我不愿意。
这是我和崔鸣远的事。
我去了贺兰山下,炙肉很香,我一口也吃不下。
我也来到了敦煌的佛窟,菩萨低眉,佛陀悲悯,金刚怒目,周围礼佛的人不断,我站在其间,毫无所求。
回程的马车上,我没有说一句话。
崔鸣远,我都看过了,可是我还是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