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嫣忙调开视线,佯做认真看书,听见闻人蔺低沉的嗓音自上方传来?:“今日崇文殿,倒是热闹。”
周及方才一心认真授课,直到?闻人蔺出声方反应过来?,便也抬眼看他?。
四?目相接,周及依旧端坐如松,不见丝毫怯意。
“肃王殿下!哎哟,都怪老奴!”
崇文殿的掌事太监适时打破了死寂,解释道,“周侍讲暂代少师之职,为太子殿下授课,陛下就?将辰正?匀出来?给周侍讲,武课则挪至巳正?。老奴原是亲自去给您回话的,谁知您正?巧入宫面圣,这才岔开了。”
掌事太监擦了擦额上细密的冷汗,赔笑道:“您看这……可否去后殿歇息一个时辰,容老奴给您沏杯热茶赔罪?”
闻人蔺的脾气看起来?好极了,目光在小太子低垂的后脑勺上微顿,略一抬手道:“无妨,本王就?在此处旁听。”
说罢,他?行至先前皇后旁听的圈椅前,堂而皇之振袖坐下,屈指抵着太阳穴示意他?们继续。
掌事太监自然不敢劝阻,见周及没有出声反对,于是奉了茶讷讷退下。
周及确实对文墨以外?的东西毫无兴致甚至可以说,有些迟钝。他?只朝着闻人蔺略一颔首致意,便接着讲解起来?。
殿内看似平静和谐,如果没有忽略那道若有若无扫来?的微凉视线的话。
赵嫣专心致志地看着面前的书卷,时不时执笔圈画,纤长的眼睫半垂着,显出几分女气。
闻人蔺端详着她这副好好学生的认真模样,冷白而筋络分明的手随意搭在膝头,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叩着。
在别人的课上,倒乖巧得很。
别说发病晕厥了,连眨眨眼皮都舍不得。真稀奇。
没由来?一声低嗤,轻飘飘落在相隔极近的赵嫣耳里。
她不知闻人蔺在哼笑什么,只觉一半身子凉飕飕的,任凭她再凝神,也无法阻止时辰的流逝。
撞钟声响,一个时辰的文课很快过去。
周及平静起身回礼,将崇文殿交给了兼任太傅的肃王。
闻人蔺放下交叠的长腿,刚要朝赵嫣行去,便见她一溜烟起身,跟着裴飒一同去殿外?长廊远眺透气去了。
闻人蔺望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顿了一顿,缓缓眯起眼眸。
廊下风铃叮当晃动,阳光浅淡,晒得很舒服。
裴飒倚靠在栏杆上,抱臂与人闲聊:“没想到?周侍讲年纪轻轻,与肃王对峙却丝毫不落下风,真是当之无愧的文人风骨。”
赵嫣听了不免失笑。
风骨么,周及自然是有的。世人皆言周挽澜是高岭之花,难下凡尘,只有赵嫣知晓他?纯粹是因为略有脸盲,为避免认错人的尴尬,索性闭口不语,等候对方自报家门。
久而久之,便给人一种孤高难近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