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要看,殿下给不给本王这个降辈的机会了。”

他?抬手拭去小太子衣襟上沾染的殷红药水,方越身离去。

身后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不稍片刻,连寒风吹动他?衣袍的窸窣声也无了, 赵嫣才敢松开紧捏成拳的五指,呼出一口白气。

和肃王的每一次见面,都像是一场兵不厌诈的交锋。有那么一瞬, 赵嫣以为自己的底细真要交代于此,他?那双深邃慑人的眼睛仿佛早已洞明一切。

直到?他?问?出了“长风公主”……

闻人蔺若已掌握她鱼目混珠的铁证, 方才在太极殿内必有直接行动,断不会这般出言试探。换而言之,他?虽怀疑对了人,可手里并不实证。

而他?这般身份的人,也不可能?堂而皇之要求东宫储君验明正?身,那是大不敬之罪。

闻人蔺想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想看她自乱阵脚,可赵嫣偏不如他?所愿。

她知晓,只需自己抗住他?三番五次的试探逗弄,便暂无性命之忧。

秘密层层包裹于严实的衣物与束胸之下,连她自己都只有沐泽那片刻时间能?看到?真身,闻人蔺不会有找到?实证的机会。

永远不会。

赵嫣拢紧了身上的衣物,如同护着自己最后的甲胄,定神走入瑟瑟寒风中。

出了正?月,霜雪融化。

风中依旧残存着冬日的凛寒,天空却不再灰蒙阴翳,阳光透过乳白的云层洒落,已有了几分春的和煦。

然而这份和煦对赵嫣来?说只是累赘她尚裹着太子必备的狐裘,遮挡得严严实实。

若是去年刚回宫那会儿,她说不定还?得小声抱怨两句闷热,而今却紧抿唇线乖乖忍了。

距离闻人蔺上次试探已过去半月之久,此番崇文殿复学,还?不知闻人蔺又挖了什么坑等着她跳。

于长庆门落轿,便见门洞下候着一名马尾高束的劲装少年。

赵嫣见那劲装少年的背影眼熟,还?未及询问?,流萤便贴心道:“娘娘恐殿下孤单势弱,故而命伴读提前来?了。”

正?说着,裴飒一眼瞧见了阳光下文文弱弱的太子。

赵嫣对他?在冬宴上的仗义执言颇有好感,正?欲主动打招呼,便见裴飒不情?不愿向前行了个礼:“臣裴飒,见过太子殿下。”

说罢退至一旁,一路上再未言语,有着和宴席上截然不同的冷淡。

赵嫣瞥了他?冷硬的侧颜几眼,忍不住问?:“裴世子可心情?不佳?”

裴飒停了脚步,留有小疤的断眉一拧:“敢问?太子殿下,臣可是哪里得罪过你?”

这话将赵嫣问?懵了:“世子冬宴上仗义执言,孤感怀还?来?不及,何来?‘得罪’之说?”

“若非如此,为何偏偏挑了我做伴读?”裴飒眉头拧得更?紧些。

赵嫣眨了眨眼,以眼神示意: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