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皆主张从?宗室中择取贤良,共有?两派。

那些支持革新的朝臣,主张扶持刚袭祖父爵位的颍川小郡王赵白微,理由是其年轻博才,能给疲敝的朝堂注入生机;以左相李恪行为首的温和派,则主张拥年过花甲的南川郡王登基,理由是其德高望重,阅历充足。

还有?少数四?夷首领、沙门?佛寺则主张长风公?主赵嫣上位,一时间朝中争得不可开交。

三?月底,颍川小郡王的马车突然失控冲入莲花池中,幸而小郡王会凫水,这才幸免于难。

于是又有?人纷纷猜测,深挖剖析,都觉得小郡王落水定是有?人暗中加害。

可南川郡王无权无势,富贵闲人一个,自然不屑于对一个晚辈下手。那还有?谁会动手?

猜来猜去,矛头悄悄指向了能力出众的长风公?主赵嫣。毕竟她的石榴裙下站着的,是万人之上的肃王闻人蔺。

众人脑补了一场腥风血雨的“夺权之争”,但事实上,他们想象中杀得你死我?活的那两人,此?时正?避开众人躲在水榭中,沏茶闲谈,岁月静好。

赵嫣一身素麻孝服,皓腕如雪,面容天然素净,更显出一股不加雕饰的昳丽灵动来。

“眼?下泪痣,殿下打算留到几时?”

柳白微国孝家孝在身,掀了把腰间的白绦,坐在圆桌对面,打量着赵嫣眼?尾那颗不属于她的泪痣。

“唔,这小痣不打算洗去了,就当替赵衍看看尘世。”

赵嫣下意识抚了抚眼?尾,又问,“对了,你身子如何?呛水非小事,可别落下病根。”

“没什么,那疯女?人见不得我?得势,想拉我?给她陪葬。”

柳白微嘴里的疯女?人,是逼死他母亲的、他名义上的嫡母颍川世子妃陈氏。

“要不,我?去当廷解释清楚,我?落水之事与?殿下全然无关。”

“解释什么?你越在意这等风言风语,他们只会揪住话柄,跳得越高。”

“明明是郡王府私斗,凭甚将脏水泼你身上。”

柳白微蹙眉,“要我?说当初在玉泉宫,殿下就不该救李恪行。李党揪着我?落水之事大?做文?章,一石二鸟,不过是为南川郡王铺路罢了。”

赵嫣想起方才在太极门?下,李恪行当着众人郑重朝她拢袖致歉的模样,笑道:“他当初是为大?玄,才深陷陷阱,我?救他是全了我?自己?的情义。何况李左相公?私分明,于国事极有?原则,若他因?一点恩情而偏向于我?,我?反会不放心他站在文?臣之首的位置上。”

“南川郡王虽是宗室旁支中洁身自好的,但架不住底下的儿子混不吝,又是半截黄土埋了脖子的年纪,能不能把控住朝堂都是个问题。殿下当真?放任他上位?”

闻言,赵嫣瞥着背映粼粼水光的少年,撑着下颌反问:“你不想做皇帝?”

柳白微凤目微睁,挑眉恼道:“殿下出生入死,我?捡便宜上位,那我?柳白微成什么人了?那不是混蛋吗!何况我?虽有?抱负,却无弄权之心,别说皇帝,九霄天帝我?也不做。”

他还是那般直性情,一句不对头就会扬眉斗嘴。

赵嫣笑得东倒西歪:“我?就随口一问。毕竟你与?我?一路,与?其选择旁人,我?更愿信你。”

“殿下这是近墨者黑,也学着坑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