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的那位年?轻人清了清嗓子,向前道,“殿下假扮太子,难道就不会利用身?份之便笼络家臣门客,结党营私、秽乱宫闱吗?”
最后几个字,宛若锤凿般沉重落在?大殿中。
赵嫣一时沉默,而方才?质问之人以为自己抓住了要害,越发得意洋洋。
赵嫣沉默并非因为心虚,她行事?坦荡,从未让私情凌驾于大局之上。她只是惊异于要毁掉一个人竟是如此简单,随意扣一顶帽子,就能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殿下,自证清白?是要剖腹验心的。”
耳畔又想起?了去年?在?玉泉宫汤池中,闻人蔺意味深长的话语。
遭遇污蔑非议时要反击,一旦顺着对方的咄咄言语掉进自证清白?的陷阱,则必万劫不复。
“诸位大人莫不是搞错了。”
赵嫣牵了牵嘴角,朗声道,“要定一个人的罪,应当你们?呈人证、物?证,而非要犯人自证清白?。罪证,你们?有吗?”
对面?有一瞬的哑然?。
柳白?微心中解气?,不禁抚掌称好。
闻人蔺唇线微动,搭在?椅子扶手上的长指松开,惬意地轻叩起?来。
晨曦慷慨地涌入殿门,他心爱之人站在?光芒万丈之中,真耀眼啊!
对面?群臣见赵嫣“油盐不进”,便将话茬转向周及和柳白?微,力求从这两?名“裙下之臣”中撬出些许长风公主的罪证。
他们?哪里晓得,真正的“裙下之臣”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椅中,睥睨朝堂。
柳白?微口舌不输赵嫣,没说两?句就要呛起?来。周及脾气?倒好,但?因其过于清正,也撬不出什么?不利之辞来。
先前那名痛心疾首的老臣以为周及存心遮掩,一时恨铁不成钢,口不择言:“你身?为左相门生,少年?得志,却为一个女人罔顾礼法,上对不起?皇恩浩荡,下对不起?你十年?寒窗苦读!可惜啊,‘李门双璧’竟自甘沉沦至此!”
周及拱手行晚辈礼,淡然?回道:“晚辈拜恩师,读圣贤,正是为了明是非、知黑白?,耳聪目明,问心无愧。”
“说不定就是早知东宫里的是个女子,你才?百般拥护,沆瀣一气?。”
一名年?轻文官却重重拂袖,仿佛要划出一条无形的界线般,唾骂道,“我看你们?,简直龌龊之极!”
赵嫣眉头?轻皱。
她不怕受千人唾骂,可真是厌恶极了这种辩不过就往她亲友身?上泼脏水,还自诩“正义”的行径。
正此时,殿门外传来一个沙哑稳重的声音:“周挽澜是老夫最得意的门生,虽观念不合,却从不徇私包庇,乃至纯至洁之人。诸位不该质疑老夫学生的品性。”
“左相。”
众臣肃然?,朝腰佩金鱼袋、着深紫官袍的李恪行躬身?行礼。
那唾骂的年?轻人没想到李恪行会维护周及,亦拱了拱手,面?红耳赤道:“晚生口不择言,实乃惭愧。”
“我算是彻底明白?了,当你们?说出这偏见之言的时候,针对的就不是我这个人、我的行径,而是我女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