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她蒲柳般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

受尽冷落的少女总是格外脆弱,旁人的一句评论,一个目光,都能让她诚惶诚恐。

赵嫣仿佛在四姐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不?同的是,当年?那个小姑娘,总是选择张牙舞爪的方式来抗争。

回东宫的轿辇上,流萤见赵嫣沉思不?语,便宽慰道:“殿下?勿忧,许公子犯下?不?敬之罪,早已失了驸马的资格。圣上多?半也?就顺阶而下?取消赐婚,不?会过分责罚四殿下?的。”

“我思虑的,不?全?然是此事。”

赵嫣抵着下?颌,垂下?的长睫盖住眼尾小痣,“女子若想被人记住,往往需冠以夫姓。我要做想做之事,也?需借助兄长的身份……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不?公,如此不?讲道理?”

“殿下?……”

“我知道,世道如此,想得太多?对自己未尝不?是一种残忍。可既然想了,就总得做些?什么。”

譬如,或许能于明德馆外另设女馆,使?女子也?能读书明理,能光明正大占据文墨的一席之地。

然而她也?清楚地知道,看似小小的一个想法,真施行起来有多?难。且不?论“三纲五常”的礼法束缚,

家?人的阻拦或是世人的鄙夷……光是那一笔庞大的银两支出也?够令她头疼的了。

这些?年?东宫除了父皇赏赐的那些?,以及例行的年?奉和田庄产出外,连一分额外的贿礼都不?曾收下?。

整个东宫如同赵衍其人一般,皎月无尘,干干净净。

斜阳万里,残云好似火烧。

赵嫣灌着两袖清风,轻叹一声,只?觉任重道远。

刚入东宫,就见一道鹅黄的轻快身影扑了过来,脆生生唤道:“太子哥哥!”

赵嫣眼皮抽了抽,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倒忘了还有霍蓁蓁这个粘人精。

“长乐郡主。”

“唤什么‘长乐郡主’,叫我蓁蓁就可。”

霍蓁蓁笑着,颈上的璎珞项圈丁零作?响,“方才经筵后不?见你?人,去哪儿了?”

“去坤宁宫拜见母后。”

赵嫣说着进了殿,见霍蓁蓁也?跟着进来,不?动声色暗示道,“姑母何时返回封地,时日定?了吗?”

霍蓁蓁果?然瘪了瘪嘴,怏怏道:“下?个月,秦岁首(立冬)之后。”

粘人精终于要走了,赵嫣强忍住不?自觉翘起的嘴角,刚想要装模作?样地惋惜一声,便听霍蓁蓁继而抛出一个石破天惊的话题。

“不?过回封地之前,我大概还得去趟华阳。母亲说,我都好些?年?没有见过皇外祖母了,她老?人家?今年?身子不?好,须得去尽尽孝心才行。”

说到此,霍蓁蓁神气起来,叉着小腰挺胸道,“顺便去看看赵嫣,她在华阳这些?年?,还不?知沦落到何等?模样。我定?要当着她的面,从?头到脚好生嘲笑她一番!”

“咳咳……”

“太子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旧疾复发了,怎么脸色这般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