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是否……又打扰阁下雅兴了?”

她为自己先前的以貌取人而懊悔,一句话说得喑哑无比。

闻人蔺闻之一笑,仿若春风化雪:“太子说笑了。御史中丞刘忠听信妖言,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本王不过是奉陛下圣命,使其永远闭嘴罢了,担不起‘雅兴’二字。”

他将“刘忠”二字咬得极轻,落在赵嫣耳中却无异于惊雷。

前几日还在御前拱火的雍王党羽,五品大员,今日已成了闻人蔺脚下的一具尸首。

赵嫣本该幸灾乐祸,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闻人蔺看她的眼神与那句尸首并无区别,一样的从容不迫,一样的平静凉薄。

她知晓自己不该多言,可心中震惧久不能平息。

若是阿兄在此,纵使软弱,也不会袖手旁观

那个傻子,可是出了名的爱管闲事。

“宫门非刑场,何须在此处决。”她呼吸颤抖道。

闻人蔺轻声道:“非此,不能震慑群臣。”

赵嫣无言。

借刀杀人,今日杀的是政敌,明日便可能是东宫,刀子落在谁身上都有可能。

此人城府极深,不宜久留。

赵嫣忽的以袖掩唇,扭头咳喘起来,微凉的指尖顺势攥住流萤的腕子。

流萤不着痕迹地回握,会意道:“殿下大病初愈,万不可再着凉受惊,还请先上马车休憩。”

小太子连忙颔首,脸白得与身后积雪无异,好像随时会气短晕厥。

闻人蔺长眉微挑,有些意外。

先前在暖阁,这少年尚是一副从容自得的模样向前攀谈,仿若转性,怎么这会又吓成这样?

“是本王疏忽,惊扰了太子殿下,实是罪过。”

闻人蔺嘴上说着“罪过”,可那张欠揍的俊脸上却是一点愧疚也无,甚至笑意更深了几分,“不过观太子反应,难道是第一日知晓我非良善?”

这话别有深意,赵嫣心中突突一跳。

她掐紧指尖,努力扯了扯嘴角:“肃王行事,孤见再多次也难以消受。”

闻人蔺眸中囚着她小小的身影,波澜不惊,却也深不可测。

“太子仁德。”

他表示认可,抬手示意身后随从,“还不快清理干净。”

尸体被拖走,雪地上留下一行拖曳的暗红,触目惊心。

“孤身体不适,便不奉陪了。”

哑声说罢,赵嫣垂眸避开闻人蔺的视线,搭着流萤的小臂朝马车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