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谢灼华并不觉得快乐。

谢绾柔说的对,皇兄、皇嫂、桑姑姑......都不可能回来了。

复仇之后,是午夜梦回时更难以释怀的孤独与窒息。

裴烬野以为她复仇后心情后会好些,可谢灼华只有一句话:“停止战争,还我自由。”

裴烬野当做没听到,愈加卖力补偿谢灼华。

谢灼华深夜失眠,裴烬野便挑灯为她绣助眠的香囊,他绣得眼眶发红,指尖上全是茧子,可他结结实实绣了一百零三个,一个都不少。

谢灼华喜欢桂花,裴烬野便将宫里的树木全部砍掉,换成一簇簇正在绽放的桂花树,宫道里像铺满了碎金地毯,永远暗香浮动。

谢灼华怀念皇兄皇嫂,裴烬野便派人撬开皇陵,将他们的骨灰搬进皇陵,并且册封他们的亲眷,为他们广修府邸,连他们家鸡犬都升了天。

世人皆感慨裴烬野爱妻如命,只有谢灼华根本不为所动。

她知道,裴烬野这是证明他为谢绾柔做过的事,他能加倍为谢灼华做到。

她将裴烬野当做空气,每日正常吃喝,正常睡觉,她知道只有自己活着,才有机会撑到裴帝救她。

很快裴烬野受不了了。

谢灼华那漠然的目光,就像一把锋利匕首,时时刻刻都在凌迟他的心脏。

25

“皇后,朕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就没有一丁点的动心吗?”

这个称呼让谢灼华十分不适,可她什么都没说,默默将视线转向窗外。

这个是裴国的方向,谢灼华遥望远处,仿佛这样就能看到裴国。

裴烬野心都碎了。

他跪了下来,眼底的懊恼和绝望几乎要溢出来。

“朕要怎样做,朕才愿意看朕一眼?朕当初是受谢绾柔蒙蔽,你这般待朕,难道不觉得残忍吗?”

谢灼华没有给他回答,而是反问他。

“可折断我的手、将我毁容、让我独自死在地牢里的人,难道不是你吗?我拿出一颗真心待你,只想你好好安置这颗心,仅此而已,可你没有做到,再说又有什么用呢?”

裴烬野眸中染过一丝迷惘。

谢灼华每个字,他都无法反驳。

谢绾柔确实是幕后真凶,可真正施暴的刽子手,却是自己!

“如果你对我还有一丝情谊,就立刻停止战争,放我自由。”

裴烬野固执地摇摇头:“不是的,你还是在怪朕从前这般对你!我对你做的伤害,我会一件件去弥补,从此往事一笔勾销,可以不?”

没等谢灼华拒绝,他便拉着她的手将她拽出公主府。

他先带谢灼华去马球场,他们同乘一匹马,到了场上,突然从马上翻身下来,将球杠塞进谢灼华的手中。

“当初我是如何打断你的手,你就怎样打断我的手。”

谢灼华不愿意,他就让手中的武将代劳。

第一下,裴烬野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第二下,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

低三下,球杆硬生生被折断。

可谢灼华只是微微眨了眨眼:“天黑了,我要去吃饭了。”

裴烬野仍不甘心。

他亲自喝下曾经喂给谢灼华的毁容药,像蜈蚣一样可怖的伤疤密密麻麻爬上了他的面容,痒得他彻夜难眠,辗转反侧。

再再后来,他亲自将自己关进阴冷的地牢,铁链紧紧栓着他被折断的手,每动一下都扯出密集的痛,蠕动的鼠虫贪婪地啃食着他脸上尚未愈合的痂。

所有人都觉得裴烬野疯了。

他不再上朝,不再见文武百官,无论旁人如何劝阻,他都充耳不闻,将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