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给他下了毒。

其实起初十一还真的相信过，那个人给他下毒这种事情。

但是离开了那个人家的柴房，重新回到组织之后十一突然就想明白了，那个人不过是在骗他。那时候他正平躺在屋梁上静静听着下面的人的说话声，想要伺机取走下面的人的性命。

一晃几个月。

本以为被忘记的那间柴房却总被十一记起，偶尔夜半被惊醒，梦中也都是那时发生的事情。

十一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想也许那个人真的给他下了毒。所以他才总会想起那个人。

一次任务需要经过那边，十一在任务完成之后竟不自觉绕道到了这里。夜里空气带着寒冷，十一没有去那个人的卧房而是去了他住过一段时间的柴房里。

平躺在柴房里，十一瞪大眼睛看着屋顶心中觉得奇怪，这里没有比外面暖和多少。同样的冰冷，只是多了屋顶多了墙壁，却少了星星和夜风。

一觉睡到天亮，十一并不急着回去，所以悄悄去了山上。回来的时候发现匕首上挂着蜜饯，那一瞬间十一很惊讶，他以为那个人已经发现他了。但是回头却什么都没有，没有那个人的身影，院子里空荡荡的。

那之后十一便在院子里留了下来，饿了去山里找吃的，困了就睡在柴房。至于为什么要偷偷留下了，十一想过，却没想明白，他只是凭着感觉去做。

十一始终没去碰那包蜜饯，连同匕首一起没碰过。他就那么让它插在哪里，上面还可笑的挂着透出甜甜香味的油纸包。

十一的师傅说过，那柄刀就是他的命，若是刀没了，那么他也活不长了。十一一直谨记着师傅的话，所以从来不曾让那匕首离开过他身旁，当时把匕首留下不过因为十一知道自己会回来，却从没想过回来之后上面会多一个可笑的油纸包。

十一杀过不少人，从他懂事开始记忆中就没断过，被划开喉咙的，被刺中心脏的……

一开始十一手法生硬，所以每次完成任务把任务杀了之后还会被师傅吊起来打，原因是不够干净利索，用师傅的话来说就是不够漂亮。他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很多人没对他起戒心所以他才能轻易得手，但是他迟早会长大的，若是不能漂亮的完成任务，那么等不到长大他就会失去存在的价值。

然后，被组织里的人像是处置其他没用的人一般处置掉。

所以每次看到那漆黑匕首身上挂着的油纸包十一就会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绪，打量了许久那油纸包之后，十一把原因归到了两者完全不符上。

太搞笑了。

碰那柄匕首的时候是他的任务期限超过时限的时候，组织派出来的人若是没有按期完成任务然后回去交任务，那组织里就会派人出来搜寻。

十一这次要杀的人是个大官，所以完成任务之后消息早已经传开，但是他却没有回去，组织里的人一定会查到这边的，十一不能让他们发现这里。不能把事情牵扯到那个人身上。

临走时十一悄悄跟在了那个人身后，只想多呆一会儿。那个人去了书斋，十一潜入书斋的时候那个人正在给他们村里的一个青衣的男人沏茶的，虽然还是那张脸那个冷漠的表情，但十一知道那个人很高兴。他似乎很喜欢那青衣的男人。

看着那个人离去，十一在屋顶低下头，无声的张了张嘴，“我要走了。”

并未对那个人说什么，因为十一知道自己这一走两人可能就再也不会相见，也应该再也不会相见。不然组织的人迟早会查到这里，然后那个人迟早会因为他而受伤。甚至死掉。

十一不喜欢那个人如同其他任务一般逐渐变得冰冷，所以他不能再见他。

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那个人的背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拐角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