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恋我自然不能坦荡荡地不想歪。不过这念头也不过一闪而过,我会答应这个提议的原因是,我能看出来陆念是个真真正正的直男,半点弯的可能都没有那种。一方面是感觉,一方面是经验。常辞以前就算知道我是个同性恋,也还是大大咧咧完全不介意跟我进行Gay眼里很暧昧的在他看来只是哥们式的接触,而当我发现他开始注意这种接触的时候,我就知道常辞这厮找个男人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而陆念给我的感觉,无疑就是以前的常辞。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我会很干脆地答应这个提议。我其实很希望能跟陆念成为朋友。我们俩很聊得来,他是个直男,还有他不知道我是个同性恋。自从我被父母赶出家门我就跟以前除了常辞以外的朋友断了联系,也因为这个对自己是同性恋这一点意识太强,下意识跟生活中出现的各色直男保持距离,唯恐自己的秘密被发现。至于Gay圈……在这里真的能遇到“朋友”么?更何况和孟小园在一起以前,我跟没有节操这种东西。数过来,我能算得上朋友的人,居然只有一个青梅竹马常辞而已。其实年岁渐长,看问题开始成熟,我也渐渐想要多交些朋友。然而能接触到的人不是病人就是同业,前者自不可能,后者交往太深则太容易被看透。

所以陆念是个意外。接触久了大概了解,他为人随和,正直勤奋,乐问好学,而且从不窥探别人隐私。他是个当代社会罕见的正直青年,大学时看到在我们眼里只是笑谈的“大学校园征兵号召”,居然去参了军。退役以后自愿去支教三年,还参加了一个梁思成的孙子创建的我都记不得全称的环保组织并为之奔走,现在在本城一间高中做老师。跟他聊天实在是很愉快的事情,而且这种纯粹兴趣相投的谈话让我可以暂时忘记一下我是同性恋这个事实――我父母让我把这个事实看作一种病态,虽然我明白其实这种想法才是病态,但是我没办法治好自己由此而生的自卑感和异类感。

而事实证明我答应得没错。原本以为没有孟小园圣诞夜会过得无聊又漫长,但是跟陆念陆想在一起刚好相反。陆想的自闭症有很大好转,而这孩子本来就是很可爱的。我跟陆念买了蛋糕和火鸡――不要问我为什么是火鸡我只是觉得晚饭应该吃肉而已――还在陆想的病房里支起了一棵小圣诞树。我俩轮流给想想讲跟圣诞有关的故事,规定不能讲重复谁先讲不出就罚贴条,开始还很正经地讲耶稣讲圣母玛利亚,后来就开始没边地乱扯,太上老君王母娘娘轮流上场,最后讲到机器猫蜡笔小新想想居然笑了出来,我跟陆念都惊喜得要命。

后来我们给蛋糕上插上蜡烛,拍着手唱铃儿响叮当。没人过生日,插蜡烛只是想插,插着开心而已。我看着蜡烛跳动的火光忽然想到了孟小园,记得他那个小说有声化就是那本《红莲百日》,也就是说他现在加班大概也是在跟那个小作家一起。

我脑中忽然蹦出这么一句奇怪又可笑的话:在一起第七年的圣诞夜,我们俩彼此都跟不同的男人在一起。

十六 孟小园

一觉睡醒的时候天还是黑的,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指针指向六点,忽然有点恍惚到底是早上六点还是下午六点。

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正想要翻身的时候却咕咚一声跌倒在地上去了,于是才突然想起来昨天圣诞节我加班没回家直接就在公司睡了――于是现在应该是早上六点的吧?正在地上摆pose的时候,忽然一双手伸过来抱住我的腰,我顿时吓了一个哆嗦,然后听到了吴筱山的声音:

“哎,怎么就到地上去了?”

我掰开他的手,咳嗽一声站起来,后知后觉想起来昨天实在太晚了所以他也跟着我在公司休息室休息了。弯腰在柜子里面翻出崭新的毛巾和牙刷转身递给他,我说:“这个你将就着用用。”

“昨天圣诞夜,你都没有回家去,你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