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鼎的生命本就短暂,而我欲走的路却还还很长。

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蹉跎浪费。

“我若说不喜欢,你会放我出去吗?”我问他。

“你身上有重琰留下的印记,若不彻底洗去,我不能放你。”他淡淡说着,忽而站起来,飞身而至水中,长臂一圈,将我揽入怀,低下头与我额头相抵。

那张俊美清冷的面容离我是如此之近,低沉冷冽声音响在耳边,“你若不喜此地,我们便换个地方。”

我睁大眼睛,忽觉四周视野不断模糊、摇晃,头脑渐渐昏沉,恍惚中似有人拥抱住我,一起沉入水底。

……

细碎的阳光透过眼皮,将我唤醒。

我闻到了花的馨香,还有草木的气息。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湛蓝的天空,还有缥缈的白云。

头顶的树叶在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我将手搭在眼皮上,想遮住刺目的阳光。

身体被阳光烘烤得暖洋洋的,捎上几分慵懒之意。

静静躺了片刻,我直起身,看到旁边树下坐着那个男人。

那身白衣上血迹已经消失,干净不染尘埃。

苍白发丝披在身后,清俊至极的面容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浅浅微光,令人心神摇荡。

他淡淡看着我,不知已看了多久。

“我们在哪里?”我问他。

“你的梦里。”

人人待我如炉鼎 -

人人待我如炉鼎 -

我的梦里。

古时大能有入梦之法,可令人永世坠于梦境之中,不知年月流逝,不知岁月几何,未想今日我竟有机会见识。

我站起身,朝他走了两步。

他坐在原地,仍是不动,几片叶子随风飘落在他肩上,便悄然被周身剑意碾成碎片。

微微上撩的眼,静静看着我,纵是阳光也无法化去其中冰寒。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这样俯视着他。

梦境美好和谐,一切皆是我喜欢的模样,只有他是其中例外。

“你不愿放我,便要我与你同坠梦中?”唇边勾起冷冷一抹笑,“比起虚无缥缈之物,我更愿手握真实。虚假的阳光与微风,我并不需要。”

“世间万物皆有存在之理,虚实真假,并不如你想象分明。”他淡淡道,“这是你的梦,只要你愿意,自可做到一切你想做的事。”

“我想做的事情?那我说我要练剑,你可否将我的剑寻出予我”

话未说完,手里竟真的出现了一把长剑,我惊了一惊,垂眸,横在眼前细观,与我记忆中的澹宁剑确实一般无二。

握着剑柄将其拔出,流水般的剑光映亮我的脸,反手一个剑花,是熟悉到骨子中的感觉。

他并未骗我。

我抿紧唇,忽然将长剑扬起,指向树下男人。

“那我若想要你消失,也可以么?”

他仰首淡淡看我,并未言语。

那深黑瞳孔中映着我手中雪亮的长剑,这把剑,是昔年他送予我入道之物。

一道寒光自剑尖溢出,从他脸侧划过,没入身后树干中。

血珠从伤口渗出,又流淌而下。

浅浅的血痕隐在冷白的脸上,他表情平静,仿佛只是在注视一个玩闹的稚童。

我手忽然一抖,剑终究是垂落下来。

只是到底仍有不甘,我心微动,蜿蜒的树蔓从地面爬上来,缠住他四肢,缚住他行动。

就像他在现实中对我做的那样。

出乎我意料的,他竟未有反抗,只是轻轻阖上了眼。

白衣白发,深绿藤蔓,显出一种奇异的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