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脊挺直,手执长剑,只看背影,便知是个极纯粹的剑修。
他倒也并不觉不自在。
甚至在这样安静宁和的氛围里,感受到久违的自由与惬意。
他闻到一种极淡的香气,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若有似无,冷冷清清。
像云,像雾,像不可捉摸的风。
很是好闻。
他想,不知这是云崖峰上何种花的香气,他很喜欢。
行至半山腰,师兄便停下脚步。
他一眼看过去,见到两间木屋并排靠在一处,一间已有些破旧,另一间却还很新。
师兄道:“此为你日常住处。”
他微点头,走进木屋,只见到一室空荡,放着极简陋的摆设,木桌、木床、木椅,除此外再无其他。
与他在宫中所居宫殿,相差何止毫厘。
但他并没说什么。
目光落在床上放着那套泛黄的棉麻被褥上,隐约有淡淡的香气传来,是他一路上所闻到的花香。
不知为何,这香气一直都未曾消失,到了此处,反更加浓郁。
他抬眸看向师兄。
师兄抿了抿唇,有些歉然道:“师尊通知我晚,没能为你准备什么。这是我旧时被褥,你且将就一用。待之后,我再替你去其他主峰要新的。”
“这是师兄的被褥?”他坐到床边,抱起被褥闻了一下,上面果真盈着那种淡淡的香气。
他忽然道:“这被褥绵软舒适,我很喜欢,就不用劳烦师兄去换新的了。”
师兄明显怔了一下,不知怎么,耳朵竟微微泛起红。
他道:“师弟若不介意,自然……也可。”
说罢从袖中拿出一个令牌递给他,道:“这是师尊洞府的通行令,他在山上等你。”
说罢,便从屋中走出,带他到上山石阶前。
“走吧,莫让师尊久等。”
他点了点头,踏上石阶,走了几步回身,却发现师兄正凝视着他背影。
那眼眸冷淡依旧,又仿佛漾着粼光。
他心中一动,不知怎么,忽觉师兄应当是很想与他一起上山的。
于是停下脚步道:“师兄不与我一同去见见师尊吗?我闻师尊修无我之道,性情淡漠,心下颇有惶恐,若是有师兄在旁,想来也可自在些。”
师兄的步子往前踏了一步,却又立刻止住。
他轻摇了一下头,道:“师尊要见的,只是你一人而已。”
他说这句话时,神色仿佛有些低落,但是很快便已收敛,而后,微微对他露出一个笑。
他想,师兄平日一定不常笑。所以笑容才会显出稍许僵硬。
但是,却并不是不美丽的。
仿佛春雪消融后流动的川河,世间的明丽慢慢从银装素裹中显出颜色。
那张莹白的脸上,仿佛盛着光。
“不必惶恐。”师兄说,“师尊教导人极有耐心,不会为难你的。”
他怔怔点头,心跳变得很快。
师兄说了什么,他其实都未听清。
而当他转身继续上山的时候,脑中时时浮现着,依旧是师兄方才浅笑容颜。
……
在山巅洞府中,他见到了自己师尊。
盘坐在白玉床上的男人身形高大,容貌冷峻,如传闻中所说那般,令人不可靠近。
只是,见到青霄真人的第一眼,他想的竟是,师兄与他着实相像。
一样的疏离,一样的淡漠。
却还是有少许不同。
若说师兄是初春的雪,那青霄真人便像是雪山最深处万载不化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