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无事莫来寻我。”

我抿了抿唇,道:“可殷诀叛出师门之事,我觉得还有必要向您说一声。我疑心,此事有魔尊从中干扰,殷诀如今所为,并非他的本心……”

他沉默片刻,道:“此事,你不必理。如今种种,皆是他所造之孽,应承之果。”

我不敢置信道:“他可是您的亲传弟子!”

他只道:“自他与魔道勾结之日起,我与他,便已师徒缘尽。”

我拳头攥紧,心觉很冷,他对自己的亲传弟子尚且如此狠心,对其他人,又怎会有一丝容情。

可既知如此,我仍是要咬牙继续说下去:“当初我被困幽冥窟,是殷诀将我救出,若非是他,我早已死了。他对我有救命之恩;而之前,您与魔尊交手之时,也是他现身阻拦,才令我们得以顺利遁出秘境。”

“您可以对殷诀放任不管,我却无法将其置之不理。以您之能,一定已窥出他身上究竟是怎么回事,请告诉我若您不说,我便在下山之后,亲自去一趟大殷,亲口问一问他!”

男人又沉默了,许久才道:“殷诀私自释放魔尊神念,被其所噬,虽以禁术重创魔尊,却被其设计,令得妖刀衍业与他其神魂彻底勾连。衍业可衍世间一切罪业,他得此刀,只会永坠魔道,纵残存一丝清明,也会随时间消弭,你去找他,是自寻死路。”

“周离,我以前便说过,天地无我,万象皆空。”他冷淡道,“这世间值得我所挂怀之事,唯你而已。”

话说至此,他话锋突然一转,带上一丝沉沉戾气,“若你非要自寻死路,便别怪我不守信诺,将你永世囚禁在云崖峰中,让你只看着我,只成为我一人的炉鼎,只为我一人而活。”

我被他的话惊得倒退一步,浑身止不住发冷。

许久,里头再度传来他的声音。

“回去罢。”

他语气已重归冷淡,似乎刚才那番戾气深重的威胁只是我的错觉。

洞穴之中笼罩着令人不安的气息,仿佛有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藏在看不见的深处,令人脊骨发寒。

我再待不下去,从洞穴里退了出来。

外界天光打在我身上,驱散了那股寒意。

沉着脸往山下走,我见了山路旁,开了许许多多的花朵,有我所熟悉的,也有许多陌生的,盛着露水,鲜艳漂亮,朝气蓬勃。

紧绷的心弦微微舒缓开来。

我从前执于修行,从未注意过身边朝夕可见的风景。

而现在,也只是单纯觉得美丽。

我从前也不知殷诀折下每一朵花时的所想所思。

只是如今一看到花,便会想起他在火光中微红的脸。

忘不去。

……

我没有再回自己的居所,而是去了后山竹林。

竹林中有一石桌,上面已经布满厚厚灰尘,看上去许多年都未曾有人来过了。

小时候,青霄真人曾抱着我在这石桌旁,一笔一划教我识字。

长大之后,殷诀刚入门,常与我在后山一同练剑,疲惫时,便伏在桌上,用脑袋枕着手臂,与我谈天说地,眉目俊美,神采飞扬。

很多回忆,我以为自己已忘了,其实并没有。

我用手拂了拂石凳上的灰,一个人坐下来。

或许,也是今生最后一次坐在这里。

从午后到傍晚,直至夜幕降下。

月色洒落一地清辉。

天上繁星点点,地上却只我一人的影。

无人与伴。

遥夜难明。

……

一恍又半月过去。

我自打坐之中醒来,感受到心脏跳动微微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