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怀璟忍不住催她。
“快过来洗洗手,脏死了。”
他倒了一整壶的茶水,又拿了茉莉花香皂,反复搓洗她的双手。
沈棠见他这么嫌弃,猜到几分,也有些不好意思,还不忘安慰他。
“你放心,人家没搭理我,那些花也是撑船人递过来的。”
祁怀璟充耳不闻,又取了酒来洗,直洗得手指头都要皱皮了,他才算满意,带她去了船头。
船舷边,摆着一方小桌,放着茶水点心。
祁怀璟又看了看她的手,保证洗干净了,才催她吃东西。
“再吃些点心吧,方才只吃了半碗饭,只怕人还没睡,就要饿肚子了。”
大约船行摇荡,她近日不大有胃口。
沈棠微笑,“你又在盯着我的饭量,哪里像夫君,简直像我爹爹。”
“哦?”他挑了枚好看的果子,递给她,“姑父也盯着你吃饭吗?”
沈棠摇了摇头,“我爹爹总是在书房忙自己的事,从来不关心小孩子的事情。”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两边不断有客船穿行而过,模模糊糊的人声,伴着荡漾的水声,一波波传到耳中。
两人并肩而坐,祁怀璟抚着她的头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归家后的打算,说了半日,见人没应声,以为是困了。
低头一看,她依旧明眸如水,手里还捏着半个果子,眼睛却瞧着远处,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瞧什么呢?”
沈棠回过神来,笑道:“我瞧明月在天,清风满怀,忽然想起一首极其应景的古诗。”
“哪首?”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天上皎月泼下模糊的光,映着她粉白的面颊,带着清浅的笑意。
祁怀璟怔了许久,方才抚掌而笑。
“好听,极好听。原不是头一次听到这首诗,可再也没有比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更动人的诗意了。
“果真还是出门好,见过人间风物,方才能读懂书上的诗词。唉,可惜等明日回了广陵……”
“无妨,等回了家,我寻个由头,让人把东边的小门打通,安排自己人看门。这样,你平日就能从东小门偷偷溜出去,出游也好,闲逛也好,去铺子里找我也好,连太太也不知道你的行踪。”
沈棠不由得笑了起来。
“天下竟有你这样的夫君,亲自教自家娘子偷溜出门!我还记得,咱们成亲那日,我家太太和姨妈百般叮嘱,成婚后一定要低调谨慎……啧,她们再也想不到,你竟然这般不拘一格。”
“天下也少有你这样的娘子……一点点的甜头,就这般心满意足。”
沈棠搁下果子,聊起往昔的心事。
“小时候,我可不是容易知足的人。当时,家里就一个孩子,没人陪我,就一个人在院子里玩,看着天,看着云,总是会想,若娘亲没走……我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呢?”
祁怀璟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
“大约……不会嫁给我了。”
沈棠一笑,“再后来,家里添了弟妹。我又在想,若我是沈棣,生为男儿身,或者沈梨,是家里最得宠的小女儿,又会怎么样呢……想来想去,我想通了。去日不可追,未日不可测,与其满心怨怼,或是满心向往,不如珍重此生此世,此时此刻。就像当下,明月在天,清风满怀,你我并肩闲坐,便胜过世间万千了。”
她望着夜空,长舒了一口气,又转向他。
“你呢?表哥,你小时候会有心事吗?”
祁怀璟想了想在越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