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才发现,原来当天她一直在等着,等着她买烟,等着她去看她。
恣意半生的姜女士,临终前连这么一个小小愿望,都没实现。
“但姑姑想跟你说,你妈这样也很好,那个病太受罪了,我舍不得她受这种罪。她自己更不想。而且,她这样走了,我们都记得她最好的样子,你能理解吗?”
“我理解。”
人一直活着,难免会渐渐萎缩,感受力消失,会无可避免地堕入虚无的涣散里,可姜女士不一样,她会永远热情洋溢,永远活在戛然而止的、最好的五十多岁。
邱明珠说:“我和你妈做这一行,体面地送走了很多人,告慰了很多人。我们两个很多年前就约定,走到这一天谁也不许丧个脸,要喜气洋洋,要做好逝者死亡路上的摆渡人,我做得还可以,挺满意。小也,你也要放下,往前看。这是你妈的意思。”
“嗯。”
姜也应着。
邱明珠握着酒杯站起身,看向客厅静止的电视画面,以及一旁的相框。
电视里的游戏是动森,里头定格的人物,却跟相框里的人物神似。
都戴着新潮的墨镜,脖子上系着红丝巾,烫了发,双颊挂着潮红,很热情洋溢的一张脸。
是她的老姐妹,姜秋岚。
游戏里定格的人物还在爽朗大笑,仿佛那个人,还活着。
邱明珠眼眶一热,竟然滚下两滴泪来。她站着还没动,就听身后人幽幽开口。
“姑姑,我有次在姥姥家,姥姥说舅舅活到一百岁都是她小儿子,我就想起,我妈也说过类似的话,她说我一百岁都可以依靠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会养我的。”
“可是我舅舅五十多岁了妈妈还在,我才二十几岁,我妈就不在了。我只是想到,我妈不在的时间会比在的日子还长,我就觉得,人生实在是……”
“太漫长了。”
“太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