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婉转表示不满公司的分配制度,他没拿到应得的分红,无力支付高昂手术费。话末还搬出魏长音来压人,声称“这件事已经取得你爸爸的同意”。

这是刻意矮化姜也的人格,把她当做只需要服从命令的孩子,以令姜广林站在高处,得到一种大家长式的虚妄威慑与凌驾感。

不过是几十条消息,他就把整件事演化出了三个层次。用已故的姜女士点姜也不要忘本、用血脉相连实行道德绑架,再用“父”的化身做家庭资源再分配。

这种游刃有余的钻营,露骨到叫人觉得齿冷。

姜广林就差理直气壮地说出:“要是你妈在,这钱肯定你妈出。”

姜也撩动长发,手指翻飞,先认真关心了表弟的病情,演出了一万分的难过与同情。

然后,再面无表情地婉拒:【舅舅,姜涛买了少儿医保,手术报销在 50%左右,实报实销,如果您不会操作,我倒是可以帮忙跑跑腿】

姜也就差冷笑拿乔地回复:“是啊,我妈不在了,要不您下去问问。”

挺奇怪的。

姜广林跟着姜女士那些年,不说财务自由,至少是已经实现阶级跃迁成了妥妥的城市中产。住别墅开豪车,手握现金流,交不起区区心脏搭桥的手术费?

何况拜托,就算交不起又怎样,谁的儿子谁负责好吗?交不起还可以卖房,还可以借钱、水滴筹。

跟她姜也有什么关系?

而自她发了那几条很冒犯的消息,家族群一片死寂。

紧接着,魏长音给她打了通电话,叫她不要管这件事,也不要在群里说那些话,并表示他会出钱给舅舅垫付医疗费。

姜也很诧异,问他为什么要出钱,魏长音长吁短叹,说那毕竟是你舅舅,是你妈妈的弟弟,他儿子出事怎么能不管。

姜也说不出哪里奇怪,一时沉默,也不好阻拦,心想你还怪大方的。

挂掉电话,她自动忽略了姜广林那几十通未接来电,点开了周衍的对话框,两人就这两天的事情做了个简单的复盘,并解开了凌砚刻意误导的“一起泡澡睡觉”的误会。

周衍悬心的事情落地,一时竟又无话了。

吃过早午饭,姜也和凌砚决定下午返程。

天宇澄澈,阳光热辣。他们收拾了东西,踏上了回城的路。

车上,姜也跟沛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多时,明珠姑姑打来了电话,约了晚上来她家坐一坐。

话里话外,都跟姜广林有关。

姜也盯着满屏需要响应的消息,有一瞬间的眩晕。很茫然,她竟然已经到了要在很多庸俗“大事”上做裁夺的年纪,也到了要被仰仗,被需要的年纪。

她终于隐约体会到了姜女士的辛苦

有时候要做铠甲,做支柱,也要做贡献者,要成为一个结实耐用的工具,主动去榨取别人,也被人榨取。

这才是成年人的世界。

时间飞速流逝,黑色轿车很快就停在了风生水邸的小区前,姜也跟睡眼惺忪的沛沛抱别,下车回家。

*

傍晚六点。

姜也做好了晚餐,一盘红烧白丝鱼,一盘椒盐肋排,一盘蒜炒时蔬,主食是杏仁薏米粥。在此之前,她还收拾了卫生,写了诊疗笔记,打了一个小时的动森。

布好碗筷,门铃响了。

一打开门,裹在一袭鱼尾长裙里的邱明珠就笑吟吟地站在门外,她戴着法式平顶礼帽,指甲上缀着浆果色的甲油,眼睛眯起来,牵出眼角浅浅的两道皱纹,看起来风情又老练。

即使已经五十来岁,可仍然活得非常年轻,仿佛绵密的太妃糖,全身上下都洋溢着外放的热情。

这就是美人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