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汤思哲,脸颊有酒醉的潮红,一股疲态。再回想那句含糊不清的话,是让他别再挑三拣四,早点工作分担压力?还是看出他心怀鬼胎,让他自觉坦白?
两人一同在学校的时候,章寻总是很晚下实验室,常常能看见汤思哲在楼下等他。他们沿着操场散步,走不到头,也不期待走到头,心照不宣地逛了一圈又一圈,走累了就到看台上坐着,总有话可聊。即使不说话,傻愣愣地望着夜空也满足,尽管只有零散几颗星。
然而此时此刻,明明眼前的才是现实,章寻却不可抑制地望向阳台,期盼能看到满天星斗。
他向往的那片天不在这里。
他低头,轻轻搂住汤思哲,哽咽道:“对不起。”
怀里的身躯微微一僵,又叹了一声。
四月清明,细雨纷飞,天公不作美,汤家一行人偕老扶幼顶着阴云去扫墓。
来扫墓的人不少,但墓园内一片寂静,庄严肃穆,像极了这天气。一向闹腾的汤宜畅敛色屏气,拉着母亲的手,目不斜视。
章寻与汤思哲这群后辈跟在长辈后头,却不知怎的,汤可林这做长辈的也不疾不徐落在队伍最后,观光似的。
自那日做客过后,章寻未再与他联系,今日见到面心里挺不自在,但汤可林只是对他笑了笑,若无其事的模样。
在这种场合,章寻抛开千头万绪,只安静地望着汤祖父的墓碑。
他虽跟着来了,但汤可成没有主动喊他上前与汤思哲一同祭拜,章寻便识相地站在人群外围,看他们擦洗墓碑、烧香献花,脑海不自觉回溯起这位长者的印象。
他与汤爷爷不过只有一面之缘。当时汤思哲的父母坚决反对他们登记结婚,年轻不懂事谈着玩玩就算了,真要登记结婚实在不合规矩,然而汤家两位长老却意外的通情达理。汤老太因方惠的关系,对章寻早有不错的印象。但令章寻没想到的是,那位不苟言笑的汤祖父,汤家的最终话事人,听闻他们结婚的打算,竟也只是略一颔首,这即是他所有的表态。
也因如此,汤可成夫妇不好再唱白脸,章寻顺理成章与汤思哲结婚。尽管心态今时不同往日,章寻依然感谢这位老人的开明。
那厢,汤可林对着他爹的墓碑侃侃而谈,说“你要是闲着就来我家喝酒,白的红的少不了”。吹牛到一半,被汤可成赶去一边,又被教训“不正经”。汤可林心说和自己爹掏心窝子讲话能多讲究,他爹生前也不见得多正经。
他撇撇嘴站去一边,看向其余墓碑,没说话。
众人祭拜完离去,章寻走到最后,往老人的坟上放了一朵白菊。
来去匆匆一场过云雨,云过了,雨也停了,天空放晴。汤老太说想去隔壁的寺庙拜一拜,众人便在殡仪馆门口等待汤可成办理完手续,随后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