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或维持着平易近人的笑脸只手遮天,或居高临下地俯视众生,或用悲怜的面皮伪装自己永远无法共情一粒尘埃的黄金心,抬手间便能摧毁一个心怀希望的人,漫不经心地眨眼,便可以让普通人家破人亡。

每个人都形成了这座山。

唯一不同的是,严?汌睥睨在山巅,李检匍匐于山脚。

李检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抵挡那股压倒性地、无以名状的无力感。

面对严?汌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出拳,也可以冷漠讥讽,但仍旧像用尽全身力气挥出的拳头,打入无边际的海面。

海水蜂拥着将他的拳头吞入更深的水面,拉扯着他跌入更黑的深渊。

严?汌背后盘踞着一头吃人的巨兽,昂昂不动。

李检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似乎被一个透明的罩子盖住,氧气一点点消耗,面对未知虚无的恐惧逐渐侵蚀了他的勇气,逼迫他弯下坚韧的身躯。

头顶落下的水流太重,压着他一点点、一点点地蹲了下去。

李检赤身裸体地蜷缩在浴室里,下巴抵在膝头,细瘦的两条手臂垂搭在身旁,修长的手指微蜷缩着,仿佛是在发呆,视线无所依靠地散在水汽里。

清澈的水柱一股股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李检睁着眼睛,毫无感觉任由水从眼角掠去。

他垂耷着沾了水珠的眼睫,苍白的面颊因为被水打湿变得湿润,视线怔忪地盯着地漏上水流的漩涡。

在某刻,干净的水面变得浑浊,裸色的液体从他身体上融化脱离。

良久,他才缓且慢地挪动了视线,看向自己的左臂。

上面覆盖着的遮瑕液被水流冲洗,斑驳地露了出来,瓷白的皮肤上被密密匝匝的文字遮盖,在大臂偏下的位置,有一方沉红的落款。

李检捏了拳,直直垂在瓷砖上,没有眨眼。

水流把所有的声音都遮挡了。

第10章 10

“爸爸。”

李赢扶着栏杆,站在楼梯口,仰起白绵绵的小脸蛋。

李检洗澡前吃了急性退烧药,他吹干头发出来已经不烧了。

听到李赢用细细的嗓子叫他,愣了一下,还以为听错了,低头才看到一个黑蓬篷的脑袋,蘑菇一样圆鼓鼓地长在第一阶楼梯上。

他朝李检投来的视线好像是看着他,但又好像停留在他的身侧,穿过他个体的存在望向渺茫虚无的空气中。

李赢年纪太小,还不能像严?汌一样游刃有余地把自己的视线伪装在一副眼镜下。

这股天真懵懂的视线直白地流露出了残酷的冷漠。

两者强烈的违和感,让人心口猛然惊跳了一下。

即便李检已经接受他遗传了严?汌部分不良基因的现实,但随着李赢身上与众不同的基因隐现,他还是会在某刻感到束手无策。

他安静地垂眸望着李赢仍未长开的、充满稚气的五官。

其实李赢要更像李检一些,在这张绵软可爱的脸蛋上他几乎看不出严?汌的影子,但他的一举一动仍旧和严?汌像得可怕。

这或许是血缘的力量,就埋在人类基因序列深处,永远无法摆脱。

李检并不确定他学来的那些“爱可以治愈一切”的治疗方法是否有用,他也不知道对于李赢来说“李检”和“爸爸”这两个词语与其他人类是否会有不同。

但他仍旧日复一日地在不断努力着,但是这种坚持就好比翻看一本厚重到永远翻不完的、空白的、看不到完本感言的老书。

网络上流传着句很经典的例子来形容反社会人格

如果正常人的内心是丛林,各类情感化身动物在丛林中繁衍生息,食物链若是断绝,丛林便会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