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晴方城上。
如何?留住一只妖呢?祂们在人间之上自有天地?。或有唯有那信众供奉的香火,还能遥遥系住她的裙角,教她想起探看。
晏停云深深的凝视着她,忽而开口,“灼灼,你知晓人如何?造神么?”
“这也是人之术么?”妖注视着晏停云。
“人行至绝处,方信有神明。渡厄或是兴灾,谶言或是偈语,凡人敬之畏之,世?间便又多一位神明。”
他从?袖中掏出一只白玉像,雕得与妖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眉眼低垂着,看不见那幽绿的瞳孔,倒多了几分婉转的意味。
妖露出兴味的神情,看向那尊白玉像。小小的一尊像上,万千透明的丝线,从?晏停云的体内延伸出来,又从?那白玉像中钻出,像是海葵的触手、蜘蛛的网,要向她身上缠来。
这是要造神?还是要缚神呵?
世?人总说妖贪婪又大胆,眼前的男人仿佛也不逊于?她。
妖笑?了起来,笑?得明艳招摇,侵略性十足。她攀上男人的颈,在他耳边轻轻相问,“妈姆,我的好妈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雕这玉像的时?候在想什么?”
晏停云垂下眼去,不敢回答。
他短暂的得到了一只妖,是独属于?他的宝藏。可她永远轻盈灵巧,像是一片云,一阵风,永远不能握在手中。贪婪、恐惧便如野草蔓长,将他整颗心?紧紧缠裹。
但……他不是早已明白,妖的生命是如此漫长,又与人全然不同,他注定要目送她越走越远么?
妖也并不在意男人的回答。她拿起那白玉像把玩两下,轻轻笑?了一声,咬破指尖,滴了滴血在上面。她的血竟也是红的,只是在光好处细看,又仿佛带着点幽绿的荧光。
血滴在白玉像上,像是滴在烧红的烙铁上,刺啦刺啦一下弥散成血雾,将白玉像缠裹其中。过?了一会儿,血雾散去,白玉像却变了模样,人身蛇尾,面容妖异。
“妈姆,”妖轻轻笑?了一下,轻飘飘瞥过?来一眼,带着些?漫不经心?,“看来神不可欺啊。”
哪个神?哪个“欺”字?
晏停云的心?提了起来,妖又不再提起这话题了,仿佛从?未说过?一样。她亲昵缠上晏停云的身子,将指尖的残血抹在晏停云的唇上。
“妈姆,你猜我是那渡厄的神,还是兴灾的神呢?”
*
又是一个黄昏。天空晴朗的没有一片云彩,唯有雪山顶披着一块炽橘的云霭,照得山脉的每一处起伏的轮廓都清晰可见。
大片大片的金色亮堂到山腰,又成了笔饱沾了水勾勒出来的、水墨画似的浅蓝,流动的、半点也不滞涩。
小城便坐落在这山脚下,一人一妖的院子坐落在小城的西南角。
晏停云站在小院中,夕阳金色的余光落在他肩上,为他也渡上了一层融融暖意。
妖远远的凝视他。这个男人,仿佛忽然就在这座院子里扎下根来,不再像什么浮萍、飘蓬似的下一秒就要飘远散去。她望着他困惑不解,心?头沉甸甸,仿佛压上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