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公、身负怨望,来求利求权,求翻云覆雨,求为祸人?间,贪婪生长成?遮天蔽日的森森巨木,比怨还多。
而他呢,当真?别无所求么……?
妖望进他的眼睛。他的眼中有她的倒影,波心月圆,她盈盈在中央。妖瞧见了,心底也?如潮水漫过,生长出?一种湿漉漉的情绪。
祖婆啊,你瞧这个男人?。多大胆,也?多可怜……身为人?,却向我一只妖来索求情感,以驯服的姿态屈居于下。
我们,妖,从来被人?当作猎物,是被踩在黄金座下的枯骨。可他却什么也?不索取,甘心引颈受戮。多有趣……她生来贪婪,送上门来的猎物,又如何不笑纳呢。
妖笑了起?来,手指贴在男人?的面颊上,轻轻摩挲。她指尖残留的一点?猩红,也?反客为主的化?作红云,为他平添一抹羞情艳色。
他在邀人?采撷,邀人?掠夺。妖望着他,从腹中升起?一种渴望。她吞食了千万个兄弟姐妹才抢到他,她该像蜘蛛吐丝一样,咕噜咕噜的将他缠裹紧,然后整个吞入腹中。
“妈姆,我确实是舍不得了”,她轻声呼唤他,声音黏腻如蜜,“我明知道吃掉了你,便?如蛾破茧,能成?一方大妖,还是舍不得。”
她松开手,往后一仰身,从栏杆上倒跌入晏停云怀中。盈润雪白的足尖撩起?一串粼粼的波光,鲜红的裙角翻出?绚烂的波浪,她像一尾游鱼似的,湿淋淋的投入男人?怀中。
“妈姆”,她毫无顾忌的偎在男人?怀里,捧起?男人?的手臂,白玉似的手指轻轻划过那些伤口,指尖下细小的光团明灭。
“不!”晏停云猛得抽回手臂,攥住她的手指。妖的指甲尖而利,手却极软,近若无骨,像一朵洁白的、枝叶纤柔的花。
“妈姆,你不要怕,我长大了”,她吃吃笑着,仰颈在男人?唇角吻了一下,像一只蝴蝶落下。不知何时,眼波流转间已不再?是稚拙的风情。
“我喜欢你,你也?要喜欢我呀”,红樱似的唇贴在晏停云耳畔呢喃,几乎贴上那红玉似的耳珠。
妖的情感来的迅猛且直白,也?坦诚的如全然不懂的孩童。晏停云低头望她,见她碧绿的瞳孔中仿佛有火苗幽幽燃烧,他被烫了一下,偏过头避开脸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人?很少坦诚爱意,也?很少直视爱意,他们说兰因絮果,说早悟回身,说命不可违,说人?生何处不低头。而他一残身,更是诸般不配,从不会期盼这样虚无缥缈又转瞬即逝的东西。
当他跪在那神像之下时,当他昼夜发?癫几乎割肉焚身时,他只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人?力所不能即,所以他甘愿身涉诡谲,奉身祈于妖鬼。
父与子,母与女,一代又一代,血脉相连,哪怕彼此间有恨,哪怕绝非同路人?,却也?拆不散,分不开。血脉,是这世间最紧密最不能割断的的联结。
他从未期盼过爱……那种突如其来的、不问因由的,却绚烂热烈的几乎能把寂寂长夜炸开的爱。这种远超出?逻辑、不能推演的情感就像在掌中攥一把沙子,他不信自己能抓住……
更何况,他全心全意的、像爱着唯一会有的女儿?似的爱她……又如何能踏出?那一步呢……
晏停云垂下眼去?,长睫像两把小扇子,落下一片阴影,遮盖了波澜迭生起?的潭。
妖望见了,轻轻哼笑了一下,枕在晏停云膝上。
天上白云悠悠,嵌在湛蓝如宝石的天空里。她也?像一朵小小的云,一个轻软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