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耀。炽风吹过她的袍角,卷起火色的波浪。
天下之大,江湖之大,皆逃不过一个利字。内侍如此,朝臣如此,漕帮如此。这世上又有几个人,当真如同刀客一般,求的是自在之国呢?
自在之国……听起来有点可笑。她也是刀尖二十年,却如何有水晶一般的心肠,那么天真,那么晶莹。如同那灯火之下,幻梦一般的江湖,是琉璃上的冰花。
他应当不以为然,他应当嗤之以鼻,他一贯如此。
可这世间的人事,总该有什么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去见自在空空,他不留广信周旋,他在朝上与江湖布下棋子。
行道可否不孤?执棋者不孤。
大浪滔天,唯有拨风弄云,才不会被巨浪吞没。
*
魏观下了金风楼,走到酒旗一旁,抬手伸向刀客。
刀客从酒旗上看向他,见他眉眼淡漠,还有一些未曾散去的阴郁。一身玄色衣衫,发间微带水汽。
她轻巧的跃了下来,在半空中和他击了次掌,才一个后空翻落在他面前。魏观睇了她一眼,阴郁散去了一些。
刀客牵着他走到酒坊廊下,立在冰盘不远处,洗净了手,拆散开他的头发,轻轻梳理着。“怎么不擦干就出来了?”
魏观在廊下坐了下来,却仍不说话,像个生闷气的小孩子。
“不高兴么?”刀客轻声哄他,将他的发丝束起来,又将买好的莲花,捧在手心递给他。莲花花瓣雪白,仅花尖上有一点妃色,她挑了许久,才瞧上这一朵赠他。
“高兴,大清早便不见你,清静的很,怎么不高兴”,魏观伸手拨弄了一下花瓣,却不接过去,也并不说自己早上做了什么,理不直、气也壮的要发作。
刀客笑了起来,她喜欢他薄怒的样子,看起来生动鲜活极了,不似平时冰冷的近乎没有人气。她亲了亲他的脸颊,“看到我留的字条了么?”
昨日灯火长街、花灯如昼,两人一时流连,回去的太晚,刀客有心要他多睡一会儿。并且,她知道乞儿们会跟上来。魏观一碰到她的事情便方寸大乱,她先将人打发了,也省的他处处担心。
不过,这都是她后来才想到的。在她披衣起身的那一刻,她想到的,仅仅是他伏在她颈间安睡着,如何舍得惊扰。
“瞧见了”,魏观应了一声,从腰间拿出那张叠的工工整整的薄纸,展开抖了抖,纸上打头的那句“卿卿吾爱”便也张牙舞爪的晃了起来。他瞧见了,本还要置气,却也绷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