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拢在冠内――这未及弱冠却提早行了冠礼的少年心里面依旧是少年,柔软清和的目光极似多年前的初见一瞬,?负诘捻?子里满满的都是暖意。

从那以后,重楼总是寻来他讲些剑法,抑或送他几柄名剑,再或者,讲讲他前世的故事。龙阳总是眯着眼睛微笑地听着,不时插上一两句嘴,弄得重楼心里阵阵好笑。

终于,有一日,远远按在云头的重楼看到变身煞血修罗的龙阳,更毫不费力地看出龙阳手里所持之剑内禁锢的他最宝贝的妹妹的魂灵――这该是怎样的一味决绝,又该是怎样的一味绝望才逼得这素来温文尔雅的少年甘心沦落至此?!

人之命数皆有定理,此理重楼深谙,所以他没有帮龙阳分毫――龙阳也未曾向他求助。于是他亲眼看着龙阳只身敌对千军,最后倒下时早已不成人形。这其实是人界最恶心的杀戮,集中于一处后,便颠覆了一个朝代。

重楼终于觉得飞蓬的转世到底已经不是飞蓬。他现在有了责任,有了信仰,更多的,他有了不容别人切断的羁绊留着在世上。飞蓬不可能再回来,他现在已经属于人界。

他用自己的一生编织一张网,离世那刻,此网破灭,却随着转世的步子又结了一张新网,于是他不夹任何犹豫地跳进了新网里,难以自拔。

……

第三世的飞蓬处境大不如前。

那是个没落王族的家庭。父母执念在复国,对幼子们的关照少之又少,如若幸运时,他们还会在家里捡一个孩子说说话,但谈的话题大多依旧是复国。家中面里对外和谐没挑,实质上处处星火四溅;那环境,令人不悦。

重楼没和幼年时代的紫英说上一句话。小紫英体虚畏寒,如若重楼贸然接近他,魔气一旦入体,纠结上体虚畏寒二者任何一条都不是好玩的事;所以,同龙阳的挚友关系比起来,重楼此刻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只是在冷冰冰地看着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少年在费力成长。

同飞蓬和龙阳一样,紫英拥有一头墨蓝色的发丝,钟情于剑,那痴狂程度,似欲与剑融为一体;同龙阳一样,他亦未及弱冠便行冠礼,早早承受了本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但和前两世迥然不同的是,紫英不爱笑,从来不笑。

失去了笑容的飞蓬已经不是飞蓬了。重楼懊恼地回到了魔界,那感觉,已经不消失望二字便可涵盖的;那夹杂的,必然也有遗憾,愤怒。

重楼铁了心不再去管紫英,可他的身体却在几天后听到琼华方向的巨响的那一刻先意识一步施起时空法术去了人界。

天火焚坠,湮灭一切。昔日高屋建瓴今日哀鸿遍野,一切一切,翻天覆地。

“天火吗……慕容紫英,怕也灰飞湮灭了罢……”重楼第一次觉得自己被自己打败了,败得彻底;更是他第一次觉得懊恼,懊恼到欲杀了自己。

这第三世的网,没结满,便破碎了……

……

蜀山之巅,除去墨蓝被霜华取代,那人未曾更改。

重楼觉得命运的玩笑开得真不好笑。自己苦苦追寻了人界的几百年,为了逃避手下的询问,渐渐养成了“魔务繁忙”的口头禅;现如今竟发现那个第一次让自己觉察的懊恼的人却好好地站在面前……此番经历若讲出去定会笑倒一片白牙。

但无论如何,他又见到了他。这主观的世世追寻,值不值得,只有重楼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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