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满头大汗,施雨添的动作终于松弛了些,他缓缓靠上墙壁,嘴唇微启,耷在膝盖上的手,也有了移动的力气,虽然这五根指头颤抖的趋势没有任何好转。

他摸着嘴唇,闭上眼。

雪白月光粘稠如接吻时的口水。

虫鸣切切的山坳中,奔跑的人群,酸汗的味道和沸腾的愤怒被穿行于叶间的风带到更远处。

除了他。

他站在树隙之间,凝视着一头被剖腹的猪。

猪血鲜红,行迹滞涩缓慢。而藏在腹部里的那个人,面容苍白,短发凌乱,额头沾染着肉屑,细长的眉毛舒展着,瞳仁清澈,目光沉静无比。

施雨添猝然睁开眼。他神色仓皇地低下脑袋,和耸起的裤裆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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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生晴裹着药味回到家。

牧锦方满屋子找宫涂,找不到,打电话也不接,等到十二点,宫涂才出现,还喝得醉醺醺。

牧锦方直接把人扔进浴室。一个小时了,还不见人出来。牧锦方面色不佳,袁生晴担心又会爆发内战,主动请缨,推开浴室门,谁知宫涂根本没洗澡,而是靠着瓷砖睡起了觉。袁生晴忍着疼架起人,正要往外走,宫涂一把撑住浴室门,冷声说:“等等。”

这语气,分明是清醒着的。

袁生晴偏过脸,与宫涂直视:“怎么了。”

宫涂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家。”

袁生晴应得很快:“找到工作就走。”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只是没想到宫涂会问。

“找到工作?”宫涂对这个答案不算满意,“说得太笼统,你预备什么时候找?”

袁生晴低下头,说:“我身上有伤,等好一点就去。“

“哦,这样最好,”宫涂的态度好转些,“反正你别死皮赖脸地粘着我爸就行,而且粘着他对你这种没钱没身份的人来说也没好处。我爸玩人很厉害的,到最后你可能一毛钱都拿不到,还白搭几年好时光进去。”

袁生晴尴尬地笑了下。宫涂简直杞人忧天,他清楚自己的斤两,也不敢做此番打算。

宫涂这才满意地哼哼两下。这时,怀里手机响了,他惊喜地啊了声,摸出来一看,笑得眼睛都眯缝着。

袁生晴心里咯噔了下,犹豫几秒,还是问道:“谁啊,这么开心。”

“雨添哥咯,”宫涂飞快地打字,回复完之后,专门冲袁生晴晃晃手机,“你看,他在问我到家没。”

袁生晴默念着屏幕上那串熟悉的手机号。

“我跟他说,如果睡不着的话,可以跟我聊聊天。不过没想到他这么木头,居然问这种问题。”

宫涂边说边笑,末了补充道:“雨添哥真笨,下次直接送我回来,不就不用问了么。”

袁生晴强迫自己不去看,却又忍不住想去看。最后还是忐忑地瞧了遍,杜绝一切眼花的可能。期间宫涂一直炫耀着手机,弄得后面的挂饰不停地响。

一出浴室,宫涂就变回醉酒状,坐在沙发上的牧锦方冷淡地扫了眼,一言不发。袁生晴把人扶进房,接着便逃到室外,对着门板喘息。

一次隐瞒,发展到终末,就是庞大的骗局。而一个骗子,根本没资格堂堂正正地喜欢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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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袁生晴只身坐在后院的沙发上,默默地抽着烟。烟是从客厅拿来的,牧锦方的东西,他有好好记在账本上。

逃跑只需要本能,留下却必须要有个理由。现在他笃定的理由已经有瓦解的趋势,必须得考虑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施雨添。

袁生晴不晓得自己是第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