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着的那块龙纹玉佩似乎是那次围猎御赐的玉佩,没想到裴厉过去在朝堂地位不低,家里竟穷成这样,从头到尾就那么一块玉可戴。
夜里温度低,裴厉扫了阮雪棠一眼,原想问他冷不冷,但见到他身上的厚裘以及阮雪棠脸颊健康的血色,转而道:“你今后就打算随宋了知住在那破院子么?”
阮雪棠意识到他是指宋了知老家的院落,他原以为裴厉邀他出来是要打一架,没想到居然问起这个,挑衅地扬了扬眉:“又要说我自甘堕落了?”
他料定裴厉狗嘴吐不出象牙,哪知裴厉只是摇了摇头,对他要和宋了知的计划没有意见。
他过去总存了偏见,以为是宋了知带坏了阮雪棠,又嫌他一介布衣,没法护阮雪棠周全,可随着这两个月来的相处,他不得不承认,宋了知把阮雪棠照顾得很好。他扪心自问,若是换成他,或许也没法做到宋了知那样。
更何况这些日子他亲眼目睹阮雪棠种种恶行,即便对阮雪棠心有好感,也看出此人乃是纯种的坏胚,老实质朴的宋了知没被阮雪棠带入歧途都算他心智坚定了,根本不存在带坏的可能。
他自以为是的想将阮雪棠送回无风无雨的温室中,但到了钰京才知晓,阮雪棠在王府的生活并没他想象中那样轻松,裴厉心中一直笃定的对错早在他身后军队反戈的那一刻被推翻,既然忠君爱国都不一定是对,那这世上许多事也未必是错。
“最多不过一个月,南军就能攻下钰京,天下大定指日可待。”裴厉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一如他每个难眠夜里所做的那样,“我十四岁参军,虽跟着军队四处征战,却从未得空欣赏河山风光。”
阮雪棠从未听裴厉提过他的过去,言语中又似乎有要浪迹天涯的意思,感到莫名奇妙,脸上却浮出一丝恶作剧得逞后的笑意薛令修让他跟着宋了知当了那么多天的野人,他留重语冰一命,便是要向皇帝和南军一同报复回来,裴厉口中的天下大定,至少今年是没指望了。
他没言语,倒真有些好奇裴厉这家伙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哪知裴厉马上恢复了常态,随口一句便能将阮雪棠气得半死:“你那性子若不改改,遭宋了知厌恶是迟早的事。”
“我什么个性何时轮到你来......”
阮雪棠刚要回嘴,裴厉却打断了他的话。摘下遮掩容颜的斗笠,深邃内敛的目光对上阮雪棠琉璃般澄澈的眼瞳,他像个大哥哥似的用力揉了揉阮雪棠发顶,忽地笑了:
“阮谨,若他抛弃你了,等我来接你。”
言罢,只见阮雪棠一副要宰了人的神情,杀气汹汹地向他袭来,裴厉早有准备似的退了几步,巧妙避过阮雪棠的攻势,趁两人交手的间隙,匆匆将皎皎之事一并说了。
阮雪棠听完这话,更是怒不可遏,然而裴厉却此时停了手:“我现在要去马厩,你若不介意皎皎和墨影再关在同一处就继续。”
天空飘起阵阵小雪,阮雪棠自然听出裴厉的言下之意,心想明日再宰他也不迟,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接过裴厉递给他的大伞,气鼓鼓地先回了客栈。
其实裴厉今早发现皎皎和墨影交配后就将两匹马分开圈养,此时不过是找了借口,阮雪棠如今体力恢复,当真交起手来恐怕一天一夜也打不完。
他将那几个偷偷尾随阮雪棠的流民驱走,独自在林中看风雪卷地,白雪慢慢覆上他眉目发梢,裴厉却好似浑然不觉,只一昧痴立着,手中还攥着阮雪棠当初随意抛给他的那枚玉佩。
身后草丛忽然传来动静,脚步声很轻,兴许是什么小型野兽,他警觉地回过头,发现竟然是先前在客栈前那个遗失玩具的小姑娘。
“大...大哥哥,”她包得像个小团子似得,走路还不大稳,跌跌撞撞地向裴厉靠近,“爹爹听完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