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英有心脏病，以前就发做过一次，心脏里安了个支架，很贵，听李秀英说要十几万。

小县城的家庭根本承受不住大病的打击，李秀英的手术掏空了家里的积蓄，却还有再次发作的风险。

姜伟心一横，将还没上小学的女儿扔给了李秀英，独自去了新城打拼。

一开始他逢年过节还会回来，但随着生意越做越大，有时候连过年都不回去了。

姜昭和李秀英成了留守儿童和留守老人。

潼安县很小，小到连汽车和公交车都不需要，整个县只有两所小学，一所初中和一所高中。

姜昭很聪明，她不怎么需要学习就能在潼安的小学考第一；姜昭长得也很好看，大眼睛长睫毛，白皮肤小嘴巴，脸上有点儿婴儿肥，像是年画上的娃娃，是大人们都喜欢的那种类型。

街坊邻居都知道，姜家有个很可爱的女孩儿，叫姜昭，很聪明，将来说不定能考上大学。

在潼安县，能考上大学已经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小小的姜昭在潼安县无忧无虑的长大，上山爬树，下河摸鱼，无所不为。

小孩子口无遮拦，偶尔有人嘲笑她，说姜伟要去新城给她找大城市的野妈，再也不要她了。姜昭也不放在心上，只会拎起拳头把调皮的男生打的嗷嗷叫。

她能爬上潼安县最高最粗的树，也能从河里抓到最多的鱼，那时候的姜昭以为日子就会这样无忧无虑的一直过下去。

直到李秀英的心脏病第二次发作。

李秀英在做饭的时候，忽然倒在地上，脸色青紫。

姜昭找李秀英的药给她吃，但不管用，她吓的大哭，打姜伟的电话，没有接通，她打120。

可是潼安县很小，小到整个县城也只有一所医院，一辆救护车。

不巧，那辆救护车刚刚被派出去。

姜昭哭着去敲邻居家的门，一开门，她噗通一声跪下：“我奶奶要死了。”

周围的邻居跟姜昭和李秀英一样，是留守儿童和留守老太太老头。

他们也没有车。

终于，邻居的大爷叫来了一家的小伙子，背着李秀英，边往大街上跑，边拦车。

姜昭跟在后面，第一次觉得潼安县怎么这么大。

到医院的时候，还是晚了。

李秀英死了。

姜伟的电话终于打通，他半夜才赶回来。

姜昭麻木的握着李秀英的手机，看着姜伟，没有说一句话。

姜伟将姜昭带到了新城，又付了一大笔择校费，将姜昭送进了明远一中。

新城很大，大到姜伟几乎没时间回家。

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在新城买了一套接一套的房子，又乘上了房地产的浪潮，赚到了数不清的钱。

曾经天价的心脏支架手术已经不值一提。

但是李秀英已经死了。

在新城，姜昭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

她的羊角辫土气，她的成绩不好，她也不懂大家课间讨论的各种话题。

就连班主任表扬她广播体操做的认真，也会被男生们嘲笑蠢笨。

有一次，班里飞进来一只虫子，教室里尖叫一片，姜昭将虫子抓起来从窗户丢出去。

别人却只是厌恶的看她，好像她也是那只不经意飞进来的虫子。

十二岁的姜昭将一切都归咎于姜伟。

她讨厌姜伟。

姜昭吃完饭，先去了银行。

她有两张卡，一张是李秀英留给她的，里面是李秀英攒下来的钱，有李秀英的退休工资和姜伟转给李秀英的生活费。

另一张是她到了新城后，姜伟给她的，姜昭从没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