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玄微神色冷硬起来，“孤知道你为何叫孤过来，你是为了怀袖，是不是？”

“真是聪明。我有些话想让你带给怀袖。都是要死的人了，你不会连这个小忙都不帮我吧。”

福王有求于人，自然不会继续跟崔玄微硬碰硬。

他垂眼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紧要的话，就是想让你跟她说一声，答应她的事情做不到了。让她原谅我这个做叔叔的······”

崔玄微一哂，“孤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告诉怀袖，你是因为她而死的。你想要她记住你。”

福王很平静，仿佛并未被人戳破心思。

他含笑看着崔玄微。面上透着一股青灰之色。

早年间就有相面的先生替福王瞧过。

说他这样的面相，早慧必早夭。

可是福王打出生起就是个药罐子，替他治过病的每一个太医都说过，他绝对活不过而立之年。

那个相面的先生自然是被打折了腿，扔到了城外乱葬岗，给一群野狗分食了去。

“是又怎么样呢？”

福王微笑着。

崔玄微摇头。

“可是凭什么孤要替你递话？再怎么样，怀袖都是孤一母同胞的妹妹。这些年来若不是你在一旁挑唆，她不会与孤这般疏远。她的心思并不在皇位上，不过是把那个位置当作小孩子的玩具，看上了就要抢过来，你却纵容她。”

他顿了顿，唇边浮起嘲弄的笑。

“你明知自己掀不起多大的波澜，还是要去姑姑面前送死，不就是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想找个由头让怀袖记住你。可是，你以为你是谁？”

福王在青年嘲讽的眼神中，微笑起来。

崔玄微继续道。

“抱着那样恶心的心思接近怀袖。可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也不要忘记怀袖是个怎样的人。就算你是为她谋划了这一切。就算你为她的愿望而死。她也不会记住你。追捧她的男人多了去，就算她偶尔能想起你，那在她往后的人生中也只会占很短的一段时间。”

说完。他懒于再看福王。转身步入漆黑的走廊。

“孤不会让她一辈子都活在你留下的阴影里。”

福王却坐在那里，大笑起来。

“你以为没有你我便没有办法了吗？怀袖始终会记得我的。只要她能记得我·······”

身后人声低下去。

崔玄微没有回头。

“哪怕只是偶尔，对我来说也足够·······”

福王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没入身后长廊的黑暗中，最终消失不见。

0137 忍不住答应她的恳求

周盈若病好得差不多的时候，便去了宫里。

她是去送画的。送绘着她母亲小像的那副画。

长信宫外有长风吹度，时至五月，园中换了新绿，一派花明柳绿。

阿青姑姑走出长信宫，瞧着外头垂着头的女孩儿，便是一叹。

她抱着那幅画，原封不动还给周盈若。

“回去吧。不要再来了。陛下是真的生了气。这画你还是带回去。你送来这幅画，陛下很不高兴。”

周盈若抱着画轴，心绪乱了。

她自然知道这举动并不妥当，可是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阿兄去死。

张口想再说些什么，对上阿青姑姑沉静如水的眼神，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是愣愣站在那里。

“阿青姑姑！”

崔怀袖却也在这个时候找来。

几日没见，她已经变了样子。

素日里骄纵，散漫的温阳殿下，如今成了一道纤细而温顺的影子。